发表于 2015-5-8 08:33:58
城管执法，常常会陷入“猫鼠游戏”怪圈。商贩要生计，城市要清洁，不同的利益诉求不能有效平衡，导致矛盾不断激化。城管制度从何而来？究竟管了哪些事？执法的依据是什么？为什么城管执法总和暴力联系在一起？城管和商贩，到底谁动了谁的“饭碗”？谁才活在社会的底层？带着这些疑问，论坛小编走进神木县城建监察大队，用镜头和亲身的体验，为你还原那些饱受非议的神木城管真实的工作、生活以及那些城管队员充满难言之隐的内心世界。
2015年5月4日早，当小编联系到神木县城建监察大队办公室高士英主任，提出想跟访城管队员一天，体验他们工作的请求时，高主任爽快地答应了我，并立刻决定安排我当日随行。穿过老城四通八达的小巷，在旧县医院的大队办公室我见到了高主任。这位三十出头，一脸正气的男人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奥，谢谢你能来，其实，我们不需要得到神木百姓多大的支持，只要能对我们多一些理解就行。”高主任急切、诚恳的话语让我内心颇感震撼。在等待各中队整队出发之际，高主任有条不紊的向我介绍了神木县城建监察大队编制及人员构成、工资、职权范围、工作时间和一系列考核管理制度。 神木城建监察队前身是神木县110四大队，2008年经由神木县人民政府批准成立，改编为神木县城建监察大队。作为一个综合执法机构，城建监察大队负责对县城规划区范围内违章建筑、流动商贩、跨店经营等市容环境、城市规划工作的监管。人员共223人，最高学历为硕士生。其中正式工153人，由应届大学生、退伍及复转军人组成，工资待遇等同县事业单位；临时工有70人，学历均在初中以上。 神木县城建监察大队内设四个执法中队，城建监察执法队员和公安派出所民警一样，几乎都没有节假日。虽然每周可以倒休两天，但对于很多队员来说，这样的休班方式存在着很大的矛盾。因为家人一般都在周末休息，而他们则不能，等到他们休班时，几乎都是周内，家人都在上班。很多队员休班回家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便会回单位继续加班。 每个辖区每天分别有两班队员交接巡逻管辖。冬季时早班人员在7点准时出勤巡逻，下午三点交接晚班人员继续巡逻，晚八点半收队；夏季时早班人员在六点三十分准时出队巡逻，下午三点交接晚班人员继续巡逻，晚十点收队。 神木县城建监察大队也有着健全的规章制度和《日常工作考核细则》等考核评估制度，考核包括考勤管理、队容风纪、市容市貌、违章建修、车辆管理、内务管理及学习培训、卷宗文书、督察队工作考核、办公室工作考核，还有细化到各中队主管街道的具体管理要求及标准。 不断巡逻，反复劝离，执法是否太过文明？ 简单了解城建监察大队的概况后，我就被派往跟随四中队出去巡逻执法。带我的是四中队的副队长王虎以及司机，我们对所辖片区进行了日常的巡逻。这是四个中队里最大的一个辖区，惠泉路以北，县城北出口以南，麟州街以东，鸳鸯塔新村交界处以南都归四中队管辖。
已是一对5岁龙凤胎父亲的王副队长愉快的向我介绍着他们每天的工作、生活。他从2006年当兵，在北京国旗仪仗队服役，2008年退伍后被安置在城建监察大队上班，这几年来，每天一直在做着同样的一件事情，就是和小商贩猫捉老鼠、斗智斗勇。当车行至石壑则路段时，道路两边儿各停留一辆卖香瓜的农用汽车，王副队长和司机下车向两位贩卖香瓜的车主出示证件，耐心的将其劝离后，我们继续向北巡逻。我有些担心两位贩卖香瓜的车主一会儿又会回来，便不断地回头张望。王副队长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告诉我，流动商贩最大的特征就是流动性强，一会儿我们巡查完后面还会折回来的，如果他们再回来，我们就继续再劝离。有时候会遇到很顽固的小贩，必须要劝离数十次他们才会死心离开。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不断的巡逻、反复的劝离。听完后我报以微笑，顺便调侃一句：城建监察大队真是一个磨练耐心的好地方。在表示理解的同时，我更惊讶这些小贩的执着，也感慨城管的忍耐。我不禁在想，这样的温和执法，是否太过文明？ “暴 力 执 法”一词已是城管队员不愿提及的伤痛 在交谈过程中，当我向王副队长问到为什么城管执法总和暴力联系在一起？到底是暴力抗法引发暴 力 执 法？还是暴 力 执 法引发暴力抗法？城管应该如何远离执法暴力这些问题时，他瞬间显得格外谨慎，不知该如何回答我。这时，我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触及了王副队长，或是所有城管队员内心最不愿被触及的那块儿伤痛。我能想到，这些被媒体、舆论推在风口浪尖上的城管队员最害怕提到的应该就是“暴 力 执 法”这个词。我为自己问出这些问题感到羞愧。但是，我很想知道。
沉默片刻后，王副队长委婉的说，对于暴 力 执 法这个词，自己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明和解释。可能隔行如隔山，其他人还不太了解城管队员真实的工作。他们每天上班之前最头疼的事情，就是无法预料今天又会发生什么。从他这句简单的话语中，我似乎听到了、也看到了这些城管队员无奈心酸的内心世界。 对立不统一，再温和的执法也会惹恼民众 其实，在城管执法中一直存在着两大矛盾，一是城管与流动商贩、非流动商贩之间因“生存”和“市容”引发的矛盾；二是流动商贩和居民商超之间利益互争的矛盾。城管与商贩双方矛盾对立，商贩与居民各执利益诉求；流动商贩顽固逗留，居民商超投诉举报，种种压力致使城管队员不得不一遍一遍的重复执法。可即便是温和文明的执法行为，更多时候都会惹了流动商贩、恼了商超居民。
一上午的时间，王副队长带着我巡逻查看了他们的继业路巡区、政府巡区、阴山路巡区以及各巡区设有的执勤岗亭，并热情的向我介绍每个岗亭的队员，以及巡区职责。比如摆放在商超门口影响市容市貌、道路整洁的货物，晾晒的毛巾、被子，以及对联和野广告等。两人以上才有执法权，执法时队员们都会出示证件，耐心的和商家沟通劝导，帮助其将这些物品收拾进商超里面。一旦哪里有紧急特殊情况，岗亭队员就使用对讲机呼叫中队增援。
除了对商超以及流动商贩的管辖之外，城管队员还会特别关注一些已审批的在修建筑和违章建筑存在的安全隐患进行督导整改。在我们巡逻途中，王副队长就接到上级命令，东山路一处已审批的在修建筑因为置放在道牙上的建材物料围栏太低未整改。于是，队员又一次前去劝导工程负责人尽快整改，以防不必要的安全事故发生。在交谈过程中，王副队长现场勘查，设身处地的帮着负责人想办法，对工地帐篷的安置进行调整。 残疾小贩，特殊照顾，尽显城管人性真情 到中午十二点，还有三个小时早班人员才能交接下班，虽然一路上只是跟随他们观察，适时的进行交谈了解。但我已经累的浑身乏力、饿得饥肠辘辘。吃过午饭目送王副队长他们继续出队巡逻后，我可耻的为自己放了假，补充午觉，等待下午三点跟随一中队继续采访。 北至惠泉路，南至冷库路，西至滨河路为一中队辖区，下午小编跟随一中队的宋副队长继续进行了例行的巡逻检查。宋副队长是四个中队里唯一的一名女队长，善于言辞的她，显得格外开朗。她不厌其烦的向我解释、介绍辖区内的情况。在一中队辖区内最难管理的区域要数东大街和南大街两条街道。因为地处神木县老城区，这里居住着很多经济条件相对薄弱的打工人群，小商小贩大多都聚集在这里。每天本就不宽敞的东大街挤满了川流不息的人群，加之沿街商户制造的宣传噪音和食客们随处丢弃的食品包装纸，已经让这条街道显得格外凌乱。如果对流动商贩不再整治，这条街道的景象可想而知。
相信很多人对喜洋洋西出口处的六个水果摊位不能理解，为什么这六家流动商贩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在这里摆摊，而城管队员执法时却视而不见？我充满疑惑的向宋队长寻求解答时，她笑着告诉我，这六家水果商贩是特殊人群，不是身残就是智障，上有年迈体弱的父母，下有正在读书上学的子女，他们也要生存，允许他们在此摆摊是城建监察大队对这些特殊人群的照顾。而这六位摊主也特别体谅大队对他们的特殊照顾，不论你什么时候过去，他们的三轮车旁边永远都是干干净净。 在水果摊斜对面有一卖袜子的小摊，如果细心留意的话，就会发现摊主是一位新疆人。宋副队长告诉我，很多百姓和商贩都嘲笑城管为什么不管那些新疆人，而偏偏只跟其他小贩过不去，还不是因为害怕新疆人嘛。对此她很无奈的告诉我，往小了说，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生意人，既然来到神木，身处异乡，我们就该给他们一些关怀。往大了说，新疆人是少数民族，民族团结一家亲，是我们从小到大，时时刻刻挂在嘴边儿的一句话。新 疆 暴 乱只是少数人所为，为了国家统一，民族矛盾不被激化，我们也该这么去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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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伤咬伤是常事，怕镜头更怕拍照 对于那些遇到屡教不改的难缠商贩，队员们就会采取暂时扣押违规经营工具或处50至200元不等的罚款以示警告。但很多时候，这些自认为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会使出浑身解数对抗，对执法队员进行辱骂、抱腿、撕扯、抓咬等一系列暴力抗法行为。紧接着就会有不知情者或好事者在中间来回挑拨、起哄，经常有情绪失控的流动商贩举着刀具利器和城管队员对峙。在场的围观群众也会拿起手机录下画面发至朋友圈和网上，言辞激烈指责城管暴 力 执 法云云。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城管总是饱受非议，执法引发的社会冲突一直成为社会热点，被群众和媒体推上风口浪尖的真实原因。正如上午跟随四中队采访，乘王副队长执法瞬间，我举起相机想给他一个特写时，他下意识的迅速转身背对我，当发现是我后不好意思的说：“吓死了，我以为你要干嘛，你不知道，我们其实最怕镜头、最怕被拍照！”
宋副队长告诉我，干我们这一行的挨骂、受气、受伤是常有的事。不是被情绪激动的商贩打伤，就是被抓伤、咬伤，很多屡教不改的商贩被扣押工具后，躺在地上抱着城管队员的腿不让走。有些商贩甚至会扯坏城管的衣裤，大街上让人甚是难堪，还有些商贩扬言要报复我们执法队员家人。更有甚至会爬到大队办公楼的窗户上威胁着要跳楼。如果队员被打伤需要住院治疗，大队会适当报销一部分医疗费用，剩余的费用就得自己承担。而对于抓咬之类的小伤，队员们都自己忍了。记得，我一位在城建上班的同学也曾无奈的抱怨道“动不动就说城管打人，实际上都是我们被打。城管也是为人民服务，如果城管队员在执法时与当事人发生冲突，必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否则医疗费用不予报销，还要严惩。”听到此处，我感觉鼻子一酸。对此，我感同身受。我们也有家人，我的老公是一名普通的基层民警，很多次碰到他和同事出警或耐心的调解案子时，那些酗酒打架的醉汉和滋生惹事的人指着我老公的鼻子，用污言秽语辱骂，甚至往脸上吐口水的情景，我都会愤怒的握紧拳头，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他们的嘴。 百姓集体抵抗，导致违建拆除压力大 对于城管队员来说，执法难度最大的工作莫过于违建拆除。下午跟随宋副队长巡逻时，突然接到大队命令，有人投诉东山火神庙沟正在违章修建。宋副队长一行迅速来到现场了解情况，原来是一户居民没有任何审批手续，正在给自家房屋修建围墙。因为房屋正处于东山景区山坳内，政府是决不允许继续修建。对于城管队员的制止，这户人家并不理睬且显得有些强词夺理，认为给自家房屋修建围墙是理所当然的事，何来审批？殊不知，在城乡规划管理中，任何建筑都得经过土地局和住房和城乡建设局规划部门许可审批。最终，城管队员现场录像取证，责令其立即停工，并在一周内将已砌围墙拆除。
结合宋副队长的介绍，我能想到在神木有很多老百姓都会擅自在居住区域内搭建棚亭和违法建筑，他们对于审批貌似都不懂，也不想懂。对此，城管队员会多次走访做思想工作，要求停止违建行为，主动拆除违建，但屡次劝说大都无济于事。因为很多违章建筑都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不得已，大队只能强制拆除。而当每次拆除违章建筑物时，主人一家或者村民会集体对抗。大队就必须请求公安机关配合，进行联合执法，方能彻底拆除。 城管的无奈：上管天，下管地，中间还要管空气 记得几年前，路过神木繁华的街头巷尾，总会冷不丁的在人群中听到一声“城管来了！”之后，便是流动商贩推着三轮车到处逃窜的景象。当我向宋副队长描述这一景象时，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笑着告诉我说，我们每个人都是平民出身，自己的父母亲人也有在做小生意的，我们并没有看不起小商小贩，也没有歧视他们，大家都是辛辛苦苦用自己汗水换得生存的劳动人民。只是我们肩上担负着城市整洁的使命，而流动商贩却口口声声喊着要生存，二者本身存在对立，矛盾不能有效统一。最大的问题是，为了环境、为了卫生、为了秩序，我们文明执法，但执法对象不文明。多年以来，城管与小贩之间难以磨合的矛盾，已成为政府与百姓矛盾的一个导火索。宋副队长向我讲述，很多流动小贩在他们强行劝离时，就会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你们这些**就只会欺负我们老百姓，知道当年为什么八国联军能侵略我们中国吗？因为当时就没有你们这群土匪城管！”
某地城管局负责人曾颇感无奈地调侃“我们城管什么都管，上管天下管地，中间还要管空气。”对于这位负责人的话我有些不太理解，甚至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可跟访城建监察执法队员一天，我深刻体会到其中的无奈。其实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不断的巡逻、不断的劝离，这看似简单的工作，其实反反复复、枯燥无味，而且背后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辛酸和苦累。尤其在炎热的夏季，火爆的早市、夜市和增多的流动商贩，导致城管执法难度不断增高。城管队员每天除了巡逻管理辖区内主要街道的卫生、店外经营外，还要在早晨、中午、下午提前进神木各大幼儿园及小学周边的早市、夜市场所，以防一些流动的卖菜商贩，烧烤、小吃商贩堵塞学校及市场门口周围的主要交通要道，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可以收队。 不需要多大的支持，只要多一些理解就行 宋副队长告诉我，城市发展，小商贩必然存在，这是无法避免的客观事实。针对一些特殊商铺和流动商贩，城建监察大队一直在摸索人性化的管理模式。比如，香火店门后允许摆放少量香火用品；铝合金店允许在门口临时作业；摩托车门口允许摆放5两样车、早点门市规范在九点之前，夜市规范在晚6至7点之后。东大街历来就是商业街，城建监察岗亭侧面规范6户残疾人摊点，岗亭对面规范1户新疆人摊点。每个辖区也都有给这些流动小商贩安置临时的摊点，譬如四中队有三杰元北巷道里面、大悦背后星易网吧门口、草原站小巷里面、大兴医院巷里、覆盖桥一条街、鸳鸯塔成泰花园北口等等。但很多流动商贩嫌挤在一起生意不好做，非得顶风作案推着三轮车满大街跑。而我们的队员也必须时刻满大街巡逻劝离。
在即将截稿之际，我的心情又一次感到格外沉重，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记不清有多少次采访过法官办案，见识过民警执法，今日又跟访城管一天。我不懂这些作苦受累、为人民服务的人群，为何总是饱受非议、备受指责？为何总是被群众舆论推在风口浪尖之上？总把他们与暴 力 执 法联系在一起？我不禁又想起，在见到城建监察大队高主任时他冲我说的第一句话“小奥，谢谢你能来，其实，我们不需要得到神木百姓多大的支持，只要能对我们多一些理解就行。”这句诚恳而充满祈求的话语一直在我脑海中循环播放。其实他们与我们素来无冤无仇，在他们放弃陪伴家人、放弃节假日为我们服务时，难道我们真的不能静下心来想一想？不该给他们多一些理解吗？ |
楼主
wx_GUbivH2U 发表于 2015-5-8 19:36 说得对，现在这个人情冷暖自知的社会，真的需要相互理解方能更和谐 |
青山绿_t6f6h 发表于 2015-5-12 08:13 没有那么多人，最起码两个人以上才有执法权 |
亻氐讠周丶 发表于 2015-5-12 02:34 是啊，不知道给城管放一周假，神木会怎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