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海,曾是刻在神木人记忆里、既羡慕又向往的远方。四十年前,二十三岁的我,为了挣点零花钱,忙完农活后,一个人坐着破旧的班车,四百公里的路竟走了足足两天。车颠簸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窗外是荒凉的丘陵与戈壁,心中却怀着对远方的憧憬。那时,三姐和三姐夫在乌海摩沟打石头卖钱,我便跑去跟他们一起打石头、给附近人家打零工,一干就是两个多月。到了乌海三姐早就在门口等我,第二天早上就去石场打石头。烈日下挥锤碎石,双手磨出血泡,夜里和三姐三姐夫睡在简陋的不足十平米的工棚里,蚊虫叮咬,却从不言苦。临走时,揣着不到两百元的血汗钱,心里竟满是踏实与满足——那是我第一次靠自己的力气,挣来沉甸甸的生活希望。 四十年光阴如风掠过,物换星移,人事更迭。如今,因妻姐家孩子的婚事,我带着一家十二口人——我、妻子,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四个孙子孙女,还有二女儿和她的小儿子,开着三辆车——终于再踏这片土地。当汽车驶入乌海市区,眼前的景象早已天翻地覆,恍如隔世。 成吉思汗的雕像巍然矗立在高山顶上,金甲披身,目光如炬,仿佛守护着这片从荒芜中崛起的绿洲。乌海湖碧波荡漾,水天一色,湖面倒映着远山与云影,成群的水鸟掠过湖面,白帆点点,游船穿梭。昔日的戈壁荒滩,如今已是湖光山色、绿树成荫的宜居之城。街道宽阔整洁,高楼林立,公园里老人散步,孩童嬉戏,处处洋溢着安宁与生机。 我站在湖边,望着粼粼波光,恍惚间仿佛看见当年那个背着铺盖卷、满脸风尘的年轻自己,正从时光深处走来。 此行还专程拜访了姐姐家的几个孩子。他们早已在乌海扎根,有了自己的房子、工作和生活。见到我们一家老小到来,他们欣喜万分,早早备好了酒席。晚上我们去了乌海最有名的饭店,各种名菜满满一大桌,第二天早上又去了蒙古饭店手抓羊肉肥而不腻,奶酪醇香浓郁,奶茶滚烫暖心。席间,长辈们回忆往昔,孩子们叽叽喳喳,笑声不断。那一顿饭,吃的不仅是美味,更是血脉相连的温情。 妻姐家的农产品满满装了一后箱。总嫌我们拿的少。 借着国庆假期的余韵,我们顺道打卡了鄂尔多斯大草原。草原辽阔无垠,秋草泛黄,牛羊成群,蒙古包点缀其间。鄂尔多斯动物园里,我们围着骆驼和草原狼兴奋拍照;蒙古源流景区则让我们仿佛穿越回成吉思汗时代,恢弘的宫殿群、史诗般的实景演出。 四天四夜的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虽有些疲惫,却无一人抱怨。每一顿饭,每一次合影,每一段车程中的闲聊,都藏着重逢的欣喜与探索的新鲜。我看着儿孙们在新城市里欢笑奔跑,心中感慨万千:我们这一代人用汗水铺就的路,终于让下一代走得更远、更稳。 临别时,我站在乌海湖畔回望这座城市,夕阳将湖水染成金色。四十年前,我为生计而来,步履沉重;四十年后,我为亲情而来,满心温暖。乌海,不再只是记忆中的远方,它已成了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梁,承载着一个普通家庭四十年的变迁与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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