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梁鸿波 于 2010-12-18 22:29 编辑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站台,回顾来时的路,我的心不由得在一阵抽噎之后收紧、收紧、再收紧。我终于踏上了北去的列车,望着站台上(玉林)两个字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我知道、我已经走出来了,开始了我人生旅程的第一步。 列车的恍恍惚惚让我的心无法安静下来,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我却无心欣赏,只是静静地想着心事,静静地思忆着自己曾经走过的路,曾经走过的岁月,想着家中的亲人,我不知道自己要出来多久,我的心中一遍茫然。 我的行囊除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外,剩下的全是书,包括一些初中和高中的课本,我己习惯在任何的环境下都带上我要读的书本,我不会放弃任何读书的机会,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我学会了强迫自己去适应一些事和物,适应一些外界的因素。行囊里还带有一把口琴,是我最喜欢的乐器,我喜欢音乐,没事的时候,我会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某一个地方,幽幽地吹着口琴,吹奏着自己喜欢的乐曲,吹奏着妈妈常常唱给我听的那一首《一条大河波浪宽》,每当那个时候,眼中就会浮现出妈妈唱歌时快乐的笑容。 我跟随爸爸出来的第一个城市是上海,我们就住在闸北离黄浦江不远的一个仓库里,那时候做生意,只不过是几个农民把自家种的香蕉、合伙拉到另一个城市贩卖罢了,完全没有做老板的感觉,所以大家都很辛苦,我跟随着大家,目的也是为了找一份工资,好实现自己走天下的梦想,所以我年龄最小,但我做得最买力,我不想过多地依靠爸爸。到了晚上,我会一个人到外面走走,去寻找一些自己认为须要的知识。 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我第一次亲眼目睹了一条生命的终结。 那一晚,我一个人顺着苏州河在静静地走着,突然从河对面传过来的一大遍惊呼声中,我从江边的灯光看到了一个人投江了。等我绕过桥奔到出事地点时,投江的人己被打捞了上来,但他已没有了呼吸,一个女人跪在投江人的身边高声大哭,诉说着生活的艰难,以至于她的丈夫最终承受不了生活的重担、而选择了一条不归路,那晚的情景至今让我历历在目,我第一次感到了生命的短暂,感到了生命的脆弱,同时也感到了生命的价值。但我为投江者的生命感到不值。他选择了生命的终结,同样也选择了对人生不负责任的一面,他得到了解脱,但他、把痛苦留给了自己的亲人。 我再也不忍心看那种伤感的画面,我默默地转身离开,但我的心里想着,他不应该选择这一条路,真的不应该,生与死之间,疼和痛之间,并不是黑白的,而是有一处灰色的地带,那个地带可以是觉醒、或迷茫,可以是意志、或情绪,对于努力求生的人,确实要有更大的、对于耐苦的承受力,因为有耐苦的韧性与意志,对苦难反而有一种泰然,有一种超脱。 我深深地感叹:我们拼着命活下去都没有时间了,哪里还有力气再去寻死呀! 那一晚,我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我在黄浦江边找了一处地方坐下,拿出口琴独自吹奏,迎着黄浦江徐徐吹过来的晚风,我的琴音在忽高忽底地起伏,我吹了一曲又一曲,仿佛连自己也溶入了音乐之中,仿佛自己伴随着音乐走进了一条通往天国的光明大道,在那里没有贫穷,没有痛苦,更没有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也不知什么时候,我感觉到有一个吉他声和着我的琴声在伴奏,吉他和弦的重底音伴着清脆的琴音,两种不同的音节在相随追逐,让我精神一振,我微微转头一看,只见我旁边站着一个怀抱吉他的青年人,他也正在对我报以微笑,他的吉他声只是左右追随着我的琴音在伴奏,并没有先宾夺主之势。一曲终了之后,我没有停顿,马上换了一曲我最熟悉的曲目,电视剧《凯旋在子夜》的插曲《>他*的笑脸》。 一曲至真、至柔的乐曲从我的口琴和青年人的吉他中激发而出,千回百转充满整个空间,那么真切、动人,又是那么纯净、柔润、坚实、宽阔。 一曲终了之后,我们也得到了很多路人的掌声,我走到青年人面前诚恳地说:“谢谢大哥”。青年人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小兄弟,你的口琴吹得很好呀”。我笑着说:“大哥的吉他弹奏得那才真叫好呢,不知大哥肯不肯教我弹吉他?”他哈哈笑道:“好啊!我正想开口让你教我吹口琴呢”。我们相对着哈哈大笑,他也成了我在外地的第一个朋友,但我们的友谊也只维持了几天。从那晚开始,我们每晚都在黄浦江边向对方学习各自的乐器。 一直到了第五个晚上,他有点儿心事重重的样子,等我们学习完了之后,他突然问我:“小兄弟,你对自己末来的梦想是什么”。我没有料到他会问我这个问题,因为我们每晚都只是向对方学习交流,从不涉及到任何的事情,也没有过问对方的情况,我说我并没有很大的梦想,只希望能自己一个人去走一走祖国的大好河山,我要走天涯,好让自己增长见识。他又说:“你没有钱,你拿什么走天涯”。我说:“如果拿着钱去走,那还叫什么走天涯”。他追着问:“ 那你说叫什么”。“那叫旅游”。我望着远处的灯光回答。他沉思了很久,然后背起他的吉他,慢慢地消失在夜幕之下,没有再留下只言片语。 第六个晚上,他没有出现,我又连续去了几个晚上,还是没有见过他的影踪,为此,我也茫然若失了几天,我们甚至没有知道对方的姓名,他留给我唯一的信息就是:他是上海某大学大三的在校学生。我们的交往,就好象刚刚认识一样,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也应证了那句老话:君子之交淡如水! 我突然萌生了要买一把吉他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刚一闪现就被另一种想法动摇了,我问自己:我合适这种消费吗?最终──我的防线还是在心理需求的攻势下全面崩溃了。 我终于还是买了一把吉他,125元钱,花光了我当时所有的积蓄。 我跟随着香蕉销售的队伍,从一个城市走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环境投入到另一个环境,从一种状态投入到另一种状态,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我扬帆远航的机会。 终于有一天,我把我从外面买的书捆成了几包,托人帮我带回家乡,同时也给家中的父母带回了一封信,信中说:我要去走天涯,要去走自己的路。 我花钱买了一个牛仔背包,买了一套画板,背起了我的那把吉他。(那时候没有相机,只有靠画画留住自己所走过的风景,我的口袋里就只剩下175元钱了)。 我对着自己说:我准备好了,我要去流浪,我要走天涯,我要去寻找人生中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精彩!(末完待续) 《咏志》 秋末长风扫落叶 昨夜雨湿意重重 常思落魄小人脸 永忆白眼催志高 人生十九不如意 有时也会狂歌愁 胸中豪志今尤在 岂因寂寞有谁知 弹指击剑回首望 少年心事如浮云 大笑附之东流水 苍穹幻变又奈何 (一九八四年秋末、作于上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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