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木】残疾人修鞋匠老杨23年的钉鞋人生                       ——只为让儿子过得更好

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成了老杨的第二双“腿”
一个布满锈迹的缝鞋机，成了老杨此生的职业
一个13岁的小孩，承载着老杨毕生的心血
老杨说，人这一辈子，什么都要干，这样才会感到踏实......

修鞋匠——杨虎林

46岁，来神木20余年，因为右脚残疾，他以修鞋为生计
二粮站，这个被大多数神木人熟识的地方
见证了老杨父子一路走来的辛酸历程
而这一切的缘由，都因为一个孩子的存在

【TA的平民梦想】

老杨总是面带微笑而且平易近人，在聊天的过程中，他说的最少的就是孩子，但是他心里装的最多的依然是这个孩子，当我提及老杨有什么梦想的时候，老杨想了想，说了五个字：只要孩子好！


【小编感言】

在很多人的眼里，老杨似乎是孤独的，但是因为孩子的存在，让他变得幸福起来，他每天的生活无非是守着二粮站巷道口的一个位置，在很多人往复回递的鞋子上寻找生活的筹码，二十几年的岁月不算短暂，有的人把生活当成一种负担和承重，而有的人则把它看作是责任和义务，今天，我所要提及的，恰恰就是这种把生活当做后者的人，而贯穿于这个故事始终的情感，除了老杨父子，我想，还应该有一些我和我父亲的故事！

【初识老杨：微笑中带着腼腆】

从公司步走十分钟后，我在二粮站巷道口第一次见到老杨，他看了我一眼，以为我要修鞋，我递上一根烟给他，他朝我摆了摆手，旁边陆续有人不停地看我肩上的相机，可能很多人都很难想象我今天来的目的是针对老杨！

说明来意后，老杨递给我一个凳子，并且把旁边裁剪过的一个牛仔裤余料铺在上面，说：坐吧！此时的老杨，有点拘谨，但是依然还能微笑，他给人的感觉很和蔼，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在顾客递上鞋子的时候，他才会说上两句！

【二粮站：23年的坚守只为儿子过的更好】

老杨今年46岁，老家是山西兴县的，来神木从事钉鞋工作已有23年的生涯，这个有点生锈的缝鞋机和装工具的杂货箱就是老杨的所有“产业”，老杨4岁时得了小儿麻痹症，从此腿就变的有点不灵便，由于行动很不方便，一辆小型的三轮车就成了老杨的“双脚”，工作一天，他晚上五、六点回家。每天生意不稳定，一天收入三到六十元不等。除了父子俩的开销外，一年下来还能攒个三五千元。

老杨和13岁的儿子相依为命，每天除了钉鞋挣钱就是接送儿子上学。每天早上六点多，老杨和儿子一同出发，儿子去上学，他去上班。老杨脾气好，人也随和，和周围的人都相处的很融洽。所以"在这干的时间长了，旁边的人对我都挺照顾的，给我提供了不少方便。”老杨微笑着说。

【生活：我也可以把儿子照顾的很好】


只所以选择在这个巷口，是因为老杨的妹妹家就在附近，这样在四小上学的儿子放学后也有个待的地方，老杨说，他的老婆在孩子三岁的时候就患病去世了，加上自己的腿脚不灵便，农活也没法做，只好选择修鞋这个营生，这么多年自己一手把孩子养大，只希望他能够快乐的成长起来。说完这话，老杨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而在我成长的这二十多年里，印象中，父亲一直都是有点暴躁并且容易动怒的人，所以，我们之间的隔阂很深，上学期间，父亲去过学校三次，一次是初中我出了车祸，一次是高中入学，最后一次是大学入学，而在大学之前，我和父亲每个月说话的次数不超过十次，并且包含对他单纯性的称呼！

父亲很少过问我的生活，只是在每次考试完毕后，才会主动性地对我施加一点压力，初中毕业，我考试失利，父亲没有发脾气，只在沉默中度过了那个难堪的暑假，高中入学，送我去学校的路上，父亲走的很快，一路上和我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办完入学手续后，带我去吃了碗羊肉泡馍，那天，他很意外地把他碗里的所有肉都夹给我，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眼。两周以后，我才从外人的口中得知，中考之前，父亲的生意彻底失败了，而他，这次选择了让家里所有人都瞒着我到中考结束！

【一根脱水的水萝卜也能吃出幸福的味道】

中午的生意不好，老杨只能守着摊子和我说会话，老杨说，现在最大的愧疚就是不能好好的照顾儿子，因为自己要守摊，儿子放学的时候也不能吃上一口热乎饭，还好妹妹就在附近，午休的时候儿子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有时候中午妹妹忙，老杨就只能和儿子在小吃店买点包子之类的随便吃上一顿。在老杨看来，现在的生活吃的饱、穿的暖就是来之不易的幸福。

老杨中午从不睡觉，因为怕来修鞋的人找不到自己，给别人带来不便，“人家的鞋子有问题了，就得找你，所以只要你守住摊位，就会有顾客，所以摊位是不能随便动的。”现在他和周围的人很熟悉，旁边摆摊买菜的阿姨中午回家休息的时候，他就帮忙给招呼一声，邻居之间有时候换个零钱之类的，老杨也是赶紧帮忙！

就在我们说话的空当，有个卖菜的商贩递给老杨一根水萝卜，老杨用手擦了擦，掰了一半，给我。自己拿起另一半吃了起来！说，有点脱水，但是还挺好吃的

【午餐：只要是儿子送来的，都香】


12：00该是到了饭点的时候，老杨的儿子从妹妹家给老杨送来午餐，老杨让了我一下，在我回应不吃后，老杨才开始动了筷子。老杨的儿子说今天的饭是姑父做的，太硬了，自己吃的胃难受，等老杨吃完了，他再去给老杨盛碗米汤！被老杨拒绝了！

老杨的儿子已经上四年级了，很懂事，当我问他觉得父亲辛苦不，小孩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小孩说他的学习不好，爸爸忙的顾不上自己的作业，他觉得和爸爸在一起这么多年， 很踏实！这么多年，老杨的儿子似乎和老杨没有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合影，在征得我的请求后，他在勉强坐在老杨身边，并且把身子挺的比老杨都直！

记得我的父亲唯一一次喝醉酒是在我考上大学的那天晚上，他从来都是喜怒形于色的人，然而那天晚上却表现出出奇的安静，生意失败后，父亲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听母亲说他一直睡不着觉，而且头发会突然大把的掉，那个时候，我只是在倾听母亲讲述父亲的故事，心底里其实并没有多少的波澜！

大学入学，父亲执意要送我去学校，天气很热，他却穿着厚重的西服，虽然学校已经事先通知会发放被褥，但是父亲还是嘱咐母亲一定要从新给我置办一床，去学校的路上，父亲说了很多的话，但是一路上我都以沉默的方式作结，我不知道存在我们父子之间的，是不是正是少了和老杨儿子一样的踏实！

那天，父亲扛着沉重的被褥将我送到学校，他的西服衫全部湿透，水从他的脊背上流下来，里面的衬衣上也挂出了痕。而那一天，我的确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那样无奈地受着累，却未曾把他刚刚给我买的新毛巾放在他的手上！

【做生意：诚实守信才能有回头客】

老杨做生意有一套自己的“经”，那就是“做生意要讲诚信，不能漫天要价，这样才能有回头客。”老杨回忆：有一次，一个哑巴过来订了两只鞋，给了一块就走了，我也没再要，也挺同情。
而对于二中周围前来补鞋的学生，老杨也从来都是让他们看着给，老杨说，学生们没有钱，都是管家里人要，能帮学生的咱尽量帮，凡是能够来补鞋的，小毛病能处理的不收钱也可以。

因为在这一片都渐渐熟识起来，每天都有很多人愿意来和老杨拉话，这其中有环卫工也有生意人，有出租车司机也有食堂老板，旁边的人告诉小编，杨师傅人很好，平时没事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和他拉拉话，感觉这人很实在！老杨说，咱本分做生意，不能见有钱人就巴结，见没钱人就应付，大家活着都不容易。

父亲在新疆工作，算起来我们也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实际意义上我和父亲之间的“妥协”，是在父亲52岁生日的那天，父亲常常给母亲抱怨，为什么我每次给家里打电话都不和他说话，而且现在上了大学，应该会想他吧，母亲将他的话传达给我，我真的挺纠结的，就在父亲生日的那天，我还是答应母亲的请求给他回了个电话，我说，爸，生日快乐，然后就突然止不住的泪如雨下，电话那头，我能明显感受到父亲的声音有点颤动，寒暄了几句后，他就匆匆挂了电话！

再后来，和父亲说的多了，也就渐渐少了生疏，父亲也会时不时地打电话给我，并且在我生日的那天，给我早早发来短信，那一年，我23岁，离毕业还有一年，父亲52岁，离供我大学毕业还有一年！

【四根黄瓜5块钱，这个菜价太吃劲】

由于今天是周六，老杨的儿子不去学校，于是就一直陪在老杨身边，中午我给老杨买的饮料老杨一直舍不得喝，剩下的半瓶等到儿子来了之后老杨赶紧让给儿子！看着儿子，老杨总是能够有种幸福的笑容。

没有生意的时候，老杨的儿子会坐在老杨旁边，像老杨一样远远地看着远方，来往不停的车辆驶过，小孩会时不时的回头看，老杨说，每天晚上都要给孩子做饭，所以在快收摊的时候，老杨让儿子买了几根黄瓜，总共5块钱，老杨拿起来看了半天，觉得这个菜价有点高！但最终还是把黄瓜放进箱子里。

再回忆起我的父亲，他其实做的一手好菜，工作后，来到这边吃饭有点不习惯，我就经常会给他抱怨，他一开始总会叮嘱我要照顾好自己，后来就变成了主动的询问，记得有一次打电话，末了快挂的时候，他说了一句，等爸回家了，给你做好吃的，那一刻，说真的，让我从新对父亲有了态度，也第一次切实的感受到他这么多年来的不易和温情。

【收摊了，儿子你跑哪去了？爸等你回家】

下午六点半，人群散去，老杨也开始收摊了，除了特殊情况，这是他每天固定的时间，而那辆破旧的三轮车已经承载了他这么多年的人生，帮着老杨收拾完摊子，该是离去的时候，可是老杨却找不到自己的孩子了，他拖着自己那双患病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巷子口，大声地呼喊着孩子的名字，大概十几分钟后，还不见孩子回来，老杨已经显得很着急了，他不停地拨打着手机，一遍遍的问着周围人有没有看到他的孩子！

孩子回来后，老杨有点生气，不断地骂他怎么这么不听话，知道要回家了还乱跑，在确定一切都收拾妥当后，老杨让孩子在狭小的三轮车上给我挤出一点地方，然后用手拍拍上面的土，说：坐吧，车小，别嫌弃！

大学毕业后，父亲常常会把结余的钱如数交给家里，并且提醒我一定要省着点花，虽然现在已经长大，但是家里人依旧挤在90年代盖起的老屋里，村里很多人都盖起了新房，父亲也有点自责，怪自己这辈子没有好好努力，可是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为这个家庭承受的已经够多了，现在他的年纪也见长，想起他一个人还在外地为了这个家庭不停地奔波着，真的会感到前所未有的难过

【我和爸爸就是这颗仙人掌，我们活的很坚强】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坐着老杨的三轮来到他的家，2011年腊月，老杨顺利地住进了阳崖沟的廉租房，一年交3000元，解决了老杨生活中的最大难题。老杨说：“现在还在念书全部免费，还给房子住，我知足了”。除了享受政府修建廉租房外，老杨每个月还能拿到305元的低保。

进入老杨50来平米的家，没有很多的装饰，也少了一份有女主人在的温馨，可就是这小小的50平米，已经让父子二人踏实了很多，老杨艰难的爬上4楼，此时已经是满身大汗，在他整理房间的间隙，他儿子带我参观了一下他们的家，老杨在厨房的玻璃上贴了两张福字，为这个原本沉默的家庭带来一丝温暖，孩子告诉我，阳台上的仙人掌和桌子上的面包都是别人给的，面包已经被我咬了几口，虽然现在已经变干了，可剩下的早上去学校还可以当早点！之前这个仙人掌是一个，最后他们把他分成了两个，都长的挺好，仙人掌很容易活，就像我和我爸两个人一样！

W ：你觉得爸爸做的饭好吃吗？
Y ：好吃，但是基本上吃的都是土豆。
W ：每天放学你爸会给你检查作业吗？
Y ：有的题我爸会，有的他就不会了，没人辅导，所以我的成绩不好。
W ：和爸爸这么多年，感觉爸爸对你管的严格不？
Y ：爸爸一边忙生意，一边照顾我，有时候顾不上了，他对我很好的。
W ：你以后有什么理想？
Y ：好好念书吧，以后挣钱了给爸爸买好吃的，爸爸的三轮也旧了，该换个好的，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