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神木的煤老板们是一个特殊时期催生的特殊群体。那么,神木富二代的生活就是这个群体所催生出的。他们拥有财富,过着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生活。这种生活被称为“奢侈”也被称为“奢华”。那么,享受着长辈庇护和因财富带来的荣光的他们,是否会为未来的生存和生活忧虑与不安。 1月8日,夜幕降临的时候,从海南飞往西安的末班飞机在咸阳国际机场缓缓降落,候车厅外停放的劳斯莱斯早已打开车门,服务生迎上前去。此时,几位刚刚下机的年轻人娴熟地上了车,目的地——香格里拉大酒店。他们是谁?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有着什么样的忧虑与不安?他们的未来会是什么?近日,本报记者奔赴神木、西安等地,走近这些“富二代”,了解他们的黑白人生。 早晨从下午开始“每天凌晨四五点睡觉,下午两三点起床,找个地方,朋友们一起吃饭喝酒,再消磨上几个小时,天黑的时候,一天才刚刚开始”神木县店塔镇的“富二代”王某对记者如是说。 一壶茶大几百、一顿午餐大几千、唱几首歌花了上万元…… 亲眼目睹了这位仁兄一天的生活,记者真正领略到了“挥金如土”的气势,同时,也似乎隐隐看到了他们看似“豪爽潇洒”后面的无奈。 “近来,接近年关,到处都在杀猪,一天至少能接到四五个电话,正在赶往这家的路上,另一家又来电话,去了就是吃肉喝酒”王某说,自己的兄弟最近就喝到了,住进了惠民医院。王某说,自己实在厌倦了这种生活,但他反问,不这样过还能做什么? 喝酒用冰桶 2010年12月13日下午,记者在王某的带领下,在神木街的一家KTV见到了王某的堂兄彭某,彭某招呼我们在他专属的包间入坐,十分熟练让服务员尽管端上啤酒、小吃,不一会儿,十几个年轻人接踵而来,几曲歌唱完之后,彭某吩咐陪酒小姐关掉音响,大家专心致志喝起酒来,先是轮番打罐,而后个别挑战,酒过三巡之后,干脆将啤酒杯换成冰桶,摆出了不醉不归的架势,场面着实撼人。 眼看将到尽兴之处,有两位兄弟已被抬出包间。这时,七八个服务生推着一车香槟,点起焰火,唱着生日快乐,走了进来。这天是彭某的生日,正喝香槟间,服务生插嘴:“这瓶香槟680元”。这下可让其中的一位兄弟急了,他骂咧咧地吼道:“才680元还在这炫耀啊,彭哥过生日才开680元的酒。”说完,便是一阵哈哈大笑,于是,服务生悄悄地退出了包间。 喝完香槟,又是一车蛋糕推了进来。接着,场面开始疯狂,大家一窝蜂扑上前去,转眼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涂满了奶油。王某说走吧,这时已是凌晨3点,就在众人离开包间之时,记者看到,那些陪酒的服务生开始瓜分蛋糕。 一局才散一局又来 “我的这些兄弟都挺能喝。几个人合伙开了KTV之后,每晚都是这样。”不是为赚钱啊?王某不屑地说:“娘老子挣下的都够了,况且我兄弟还开一家大酒店。” “你不知道,他们家以前很穷的,我兄弟小时候上学的学费都要我们家接济,一放假就朝我们家跑。后来他们家有了煤矿,现在少说也有好几个亿呢!”王某说,彭某真是挥金如土,“有一次,我和他去北京,住在香格里拉,晚上去KTV喝醉酒了,见人就发600元,后来两个服务生搀他回酒店,又是一人二百元不停地发,几万块钱一阵子就发完了。” 离开KTV,王某又让随同的一位经理安排地方去洗脚,记者赶忙拒绝。此时王某又有电话打来,他解释说,几个朋友约他去打牌,不去不行。于是,他叹息一声,又驱车而去…… 才在海南 又到西安1月8日中午,在西安办完事的王某刚刚订好下午返回榆林的机票,兄弟彭某就打来电话,说自己和几个兄弟刚刚从海南游罢,准备返回西安,下榻酒店定在了香格里拉,并定了劳斯莱斯去接,晚上相聚,说罢就挂了电话,回复便是关机。于是,王某只能退掉机票,草草吃点饭,去金翅鸟看会演艺,借此打发时光。 晚上10时,彭某再来电话,已在阳光国会就坐,点下陪酒小姐,单等王某赴约。11时,等到王某去时,兄弟们已经上了冰桶,几个陪酒小姐已经喝的东倒西歪。见此场合,王某进门就是三大杯,接着轮番比拳。喝到凌晨三点,王某不堪劳累申请退场。再看,兄弟们哪能允许,带大家醉意朦胧,歌声再次响起,王某偷溜出来,回香格里拉取了房卡,倒头就睡。 次日中午,王某悄悄订了机票返回榆林。飞机刚刚降落,彭某再次打来电话,称兄弟们刚刚睡醒,准备安排活动。挂掉电话后,王某微微一笑。 钱怎么花掉是个问题 “来KTV不为唱歌,就为喝酒,还花这么多钱值么?” 1月9日凌晨,已有醉意的彭某听到记者这样说后,立即说:“兄弟,咋会不值,花出去的才叫钱?”一位兄弟调侃地说:“人民币、人民币,在人民的手里才是币。”王某说,彭某买一套西服要十来万,一双皮鞋要八九千,一条裤袋至少也要四五千,拿的是六万多的手机,戴的是十几万的金表。衣服都放在干洗店换洗,从来不回家。 记者在神木、西安两地加起来有一个多星期的采访中,共了解了9位神木富二代的生活,这些人多数出手阔绰,能把钱认真当回事的没有几个。富二代们有的上过大学、有的也曾打过工、在家境贫寒之时帮人端过茶递过水,但是家庭的暴富让他们对生活产生了另外一种态度。曾经的单纯的吃饱穿暖的追求变成了奢侈的比拼。一位富二代向记者坦言:“我原来的理想生活并不是这样,后来家庭让我改变,在基本生活条件完全得到保障的情况下,我只能考虑怎么去花钱?” 奢侈生活带动娱乐业“发展”“我一个朋友去北京,两天时间就花掉30万”王某说。记者对这些富二代一天的消费量作了统计,平均每人一天要花掉上万元钱。其中主要开支在喝酒吃饭及娱乐上,如果再沾上赌博,那一天输掉几十万也是正常,没有谁会皱眉头。况且这些开销为的并不是生意往来,而是单纯的“开心就好”。 富二代们的奢侈生活,还带动了神木当地娱乐业的畸形发展。曾在某歌厅担任经理的李某说,神木县现在有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上百家,每晚都有人在里面欢歌作乐,歌厅、洗脚城夜夜爆满。而高消费的娱乐场所的生意全靠煤老板和富二代们来捧红。所有客人中,煤老板和富二代的钱最好赚,只要服务好了,他们一掷千金。奢侈生活除带动娱乐业的畸形发展外,也带动了宾馆酒店行业的发展,多数宾馆就的优质客房甚至被长期承包。在酒店里做服务员的马小姐说,来住宿的客人都是当地人,主要是煤老板和富二代,他们虽然家在城里,但都不愿意回家,常常在外开房过夜或者打牌。 而在西安,很多娱乐场所一听是神木来的客人,总是热情有加,1月7日,记者随神木一富二代去鑫华府,一间雅间,并有七八个漂亮的服务生争相递上名片,帮忙脱去外套,好茶奉上,招呼入座,并再三嘱咐,下次来一定联系。 百万豪华车当玩具 走在神木县街头,不时就会有一辆悍马车带着轰鸣声从身旁驶过,悍马车市场价格在一百万元以上,每百公里耗油超过30升——这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养得起的车型。但在神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悍马车对于他们来说是司空见惯的。像林肯、保时捷、凯迪拉克、雷克萨斯、宾利、宝马、奔驰等名车也是屡见不鲜。 神木县某饭店的一位商洛籍服务员对记者说,神木除了是产煤大县之外,神木的豪华车连省城西安都无法与之相比。有人做过试验,站在神木街上,除去出租车,每驶过5辆汽车,就有一辆价值超过50万元的车,每驶过20辆车,就有一辆百万名车,且多数以越野车为主。 “我的钱不是偷来的抢来的,是父母挣下的。有钱不花出去不是对不起自己么?说我们奢侈的人多少有点嫉妒的口气。”富二代张某兴奋地说,自己的一位兄弟买了一辆悍马,为了试一下是否可以水陆两用,在从红碱淖水库往进开,结果直接陷进去了。还有一个朋友买了一辆保时捷,找了一个大沙坑,准备开进去再开出来,结果一头栽进去就动弹不了,最后找了三辆吊车才拉出来。 花数万元买个“豹子”号 说到好车,富二代王某说,在这个圈子里,大家都有一种比车的心理,看到谁买了一好车,嘴上不讲,暗地里较劲,自己也去买一辆来开着。王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陕西省好车的销量好大一部分是被神木、府谷的煤老板撑起来的。王某说,在这个圈子里,手头宽裕的要买,手头不宽裕的,贷款也要买,讲的就是体面、就是排场。 王某认为,富二代的买车心态,你买什么豪华车,我就必需要把你比下去。你有的我要有,你没有的我也要有,这种攀比心理使他们对车的性能几乎没有认识,有的只是一种对品牌和排量的麻木追求。有的家里放着5、6辆车,每一辆都是名车。再到后来,好的车牌号码和手机号码也成了攀比的一个内容。花数万元买个好号很正常。“我的很多兄弟,手机号都是‘豹子’”。 未来怎么办? 在记者接触的“富二代”中,王某是唯一一个想要逃离这种奢侈生活的,“一天就是吃喝嫖赌,感觉自己像行尸走肉了,没有一点追求”王某向记者表达了自己的忧虑和不安。 今年29岁的王某16岁就离开家四处闯荡,当过服务员、干过苦力。一年几百万元的收入,在那个时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似乎在一夜之间,亲戚朋友都有钱了,大家都有钱了”王某说,接下来奋斗的概念都丢了,有了钱,大家都开始大手大脚地花。 什么样的环境,注定了什么样的生活。王某说,慢慢地,花钱越来越大手了,与其他富二代因长期接触,大家不是亲戚就是朋友,一起出入高档场所,穿名牌衣服,买豪华车,四处旅游。 “我也不想天天去高消费,大把的花钱。没办法,必须要花,今天花别人的,明天不就得花你的吗?”王某说,自己将到而立之年,也在想着未来的路。现在,自己已经尝试在旅游、文化产业上投资,希望可以改变现状。 为接班做好准备 和多数“煤二代”挥金如土不同,名牌大学毕业的杨建(化名)要低调得多。在他眼里,父亲手中的财富都是用血汗换来的,为了财富能够延续,必须用自己的双手去拼,更将“富不过三代”的中国古训牢记在心。今年26岁的杨建在大学期间学的是农林专业。但从小受父亲的影响,他对煤炭、化工有着特殊的情结,在大学期间一直摸索着经商之道。 杨建告诉记者,一些煤老板之所以发迹,主要得益于当时正处于市场经济初期,人们认识上存在偏差,一些胆子大的先行者便率先淘到了金。煤炭和股票、期货一样属于风险投资,其实就是一场赌博,博弈的背后需要胆识和运气,煤炭能让人发财,同样能让人倾家荡产。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煤炭资源逐渐面临着开采殆尽的局面,转型便成了唯一的出路。 杨建认为,中国地大物博,资源丰富,煤炭资源的盲点依然存在。不少像父亲一样当初以为拥有一座煤矿,就能坐享金山的煤老板,现在看大势已去,纷纷在未雨绸缪另寻出路。目前,杨建已在父亲的公司担任副总经理一职,并帮助父亲聘用的总经理在房地产、金融等领域进行投资。杨建说,自己的压力很大,但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父亲的认可。 承父业也要走新路 比起同龄人的放荡不拘,杨建早已制定好了未来的发展计划——子承父业。目前,最让他担心的是父亲的身体。杨建说,虽然父亲目前的财富积累,可以养活几代,但自己却不喜欢坐吃山空,也不想像同龄的富二代一样,开歌厅、架名车,一门心思用在吃喝玩乐上。他希望自己能子承父业,继续从事和煤炭和化工有关的产业。“继承父母的事业,一方面了却了父母的心愿,另一方面也是为今后事业打下基础。”他说,看得见、摸得着、来得快——这就是做煤炭生意的三部曲。 据公开资料显示,煤炭素有“黑色黄金”之称。由于能源紧缺,国际原油价格必将越涨越高,在未来世界各国争相寻求石油替代资源的背景下,市场对煤炭的需求将大增,煤炭的价值将会重新定位。同时,由于我国正处于工业化中期和新一轮经济周期的上升阶段,能源消耗强度较大。而在能源消费中煤炭占66%,到2020年,国内煤炭需求将在20亿吨以上。 “这样广阔的前景,说明做这一行仍有很大的空间!”杨建说,他仍看好煤炭行业的未来前景。但他同时表示,煤炭资源不可再生,自己更希望穿旧鞋走新路,涉猎其他行业,服务社会,只有这样事业才会更开阔。 如今,富二代的消费和行为方式逐渐引起世人关注,煤炭——黑色黄金让其父辈们富甲一方,在惊人的财富下成长的80后一代,享受着长辈庇护和因财富带来的荣光。但除去金钱之外,神木的富二代们,在炫富的背后是否拥有由富而贵的积淀?会不会像人们评价的那样“富不过三代”?这一切还需人们冷静后的思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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