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不爱我

可惜你爱的不是我
2016-07-07 绿北 绿北的北



本文选自《晚安，这个残忍又温柔的世界》


与宋约分手的整整一个月，我脑海里一直是他开着车，带着我的那一个晚上。穿过城市之间漫长的荒野，漆黑的凌晨。路上只有火车轰隆隆地前行。

大雪一直在下，纷纷扬扬从天空中飘落下来。落在车前，雨刷奋力地摇。我们穿过一个又一个不见灯火，被大雪覆盖的小镇长街。

我看着路边黑漆漆陌生的景象，看着险象环生地路况，心突突地跳。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抓着我的手，他说，别怕。

天亮时分，我们平安抵达目的地。我从睡梦中醒来，阳光大得刺眼，他一脸疲惫，侧脸温柔。看到我醒了，对我笑，说，期期，我们快到了。

那一刻，宋约于我，如同神祇。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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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宋约的相识，是在大三那年的暑假，我正犯愁去什么地方实习，老哥丢过来一张招聘单，正是宋悦创业的公司，需要实习生。

他缺钱，我缺实习证明。我们一拍而合。甚至没怎么面试，我就上了班。

宋约并不是那种能够让你一见钟情的男生，可是他做事专注、刻苦。我每天5点钟准时下班与同学去吃冰唱歌，宋约还在工作。我哈皮完是晚上十点，路过写字楼，灯还在亮着。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成熟、沉稳、有担当。也许并不是举世最优秀的男人，可却一点一滴占据了我的心。

我体寒，每逢姨妈拜访，总是一场不能抵抗的劫难。可这天却正好是宋约有客户来访的日子，我想如何也不能给他拖后腿，生忍着疼没有告假。

会议室里讨论地热火朝天，我坐在外面待命。一会儿翻找资料，一会儿端茶递水。宋约看向我的目光带着谢意，我回他一笑。

等客人走了，我瘫软在座位上不能动了。宋约这才发现我的不适，他手足无措，问我，你还好吗？是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吧。

我苦笑，可以帮我倒杯热水吗？

宋约似乎有点生气，他特别严肃地看着我说，小妹妹，不是什么毛病都能用喝热水解决的。这样医院就不用开门了。

他似乎笃定我怕看医生。我不知道当时自己的表情是怎样的尴尬又无奈，只是我太需要一杯热水，我说，我确定我的毛病只需要一杯热水。

他似乎突然领悟了什么，啊了一声，拍拍我的肩膀，转身下楼去了。

饮水机……分明在他身后的位置……我呻吟一声，趴在桌子上，腹诽着，摊上这种老板，只能自生自灭算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宋约去而复返。我抬头，一杯热巧克力映入眼帘。他说，喝这个吧。

我抱过来狠狠吸了一口。甜又炙热的暖流在身体里，缓解着我痉挛着的疼痛。

抬头道谢，才看到他大冷天的，一脑门的汗。我说，谢谢你，宋约。

叫宋大哥，没大没小的。他轻轻拍我的头。

他是哥哥的同学，我一向喊他老板，宋总，宋大哥。这次，却只想叫他宋约。从今天至以后，只想这么叫他。

心动以后，宋约对我而言，变成了全世界最可爱的人。

不知道是他工作时候认真的侧脸打动了我，还是因为那杯甜暖到心里的热可可。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泥足深陷了。

公司接了两次大单，总算度过了初创期，慢慢运行起来。宋约丢给我两张电影票，说是公司福利。我笑，这个公司除了他就是我，我又没有男友，两张票给谁看啊。我说，宋约，我们一起去享受公司福利呗。

宋约点头，做出一副勉强的样子，那好吧，谁让你这个小丫头连男友都没有。

我们一起到了电影院。

讲实话我满心都是粉红色的泡泡，正一个一个升腾起来。可卖爆米花的姑娘抬头对宋约一笑，他就傻眼了。

-你怎么在这里？

-国外太冷了，就回来了。

-你怎么来卖爆米花了？

-大约……是因为我喜欢吃爆米花。

姑娘甜甜地笑了，笑容里带着甜蜜和回忆。宋约看得愣愣地，直到电影开演，他突然起身走了出去。我身边是冰冷冷的沙发座椅，面前是黑漆漆的巨大屏幕。

那天的可乐有点冰，爆米花又太油了。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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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约与爆米花重归于好，每天都在公司笑得看不见眼睛。我心里酸酸的，总是忍不住刺他。

宋约你今天穿的衬衫真丑。

哦，是嘛哈哈。

宋约你好像胖了。

哦，是嘛哈哈。

……

不论我发出怎样的人身攻击，宋约都像吃了二斤人民币一样开心。这大约就是恋爱的力量，我心酸不已。

宋约带着爆米花来公司参观。我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脑上的字，好像特别认真的工作。我能听到他们一边小声说话一边笑。桌子上摆着的镜子，平时是用来偷看宋约的。这一次却清清楚楚地看到宋约趁着爆米花不注意，偷偷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爆米花惊呼一声，抬手打他。宋约被打的一脸甜蜜。

我像被烫了一下，嗷得一声跳了起来。往外冲去。

宋约和爆米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关切地追了过来。爆米花跟进女厕所，我蹲在马桶上呜呜哭。她无措地声音响起来，期期，你怎么啦。

我一边哭一边喊，我便秘啊呜呜呜。

我似乎能看到外面爆米花和宋约面面相觑尴尬的表情，可是我顾不上了。我只想嚎啕大哭，我那么喜欢的宋约，我那么那么喜欢的宋约，是别人的宋约。

第二天我就跟我哥哥说，我不想去了。

我哥翻了个白眼，说早就料到我三分钟热度了。我没有跟宋约解释，连他连番打来的电话也没有接听。

然后，我开学了。

因为想宋约，我茶饭不思，开学的时候瘦了一大圈。室友们围着我嘘寒问暖，问我是不是生病来着。只有我的对床佳佳偷偷问我，期期，你是不是失恋了啊？

我想了半天，还没说话，眼泪先掉下来了。

这就是我的初恋，无疾而终，猝然而止。可最令人恐惧的，是哪怕没有再见他了，我对他的喜欢依旧一天积累一点，越来越多。

佳佳手足无措地帮我擦眼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叹气。

曾经听人说，失恋就像重感冒，时间长了总会好的。可宋约并没有给我自愈的时间和机会。开学不过月余，我就在宿舍楼下看到了宋约。他脸色惨淡，笑容疲惫。手指间夹着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来。烟雾缭绕里看不清楚表情。抬头看到了，把烟头按灭在垃圾桶上。他一向是个体贴的人。

我走近他，佯装出一副开朗的模样，我说嗨，宋约，好久不见。

他习惯性地抬手要来拍我的头。

我躲开了，不快地说，别总那我当小孩子。

宋约的手顿在了半空，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又有点心软，忙问他，干嘛来了？

他放下手，也就回答我，你走了，总要来抓新的壮劳力。

我们都试图把气氛搞得活跃一点，可却找不到话来说。

半天，宋约看着我吞吞吐吐地说——

美姿说你喜欢我。

美姿就是爆米花小姐，她有一个如此白富美的名字，以至于我怎么都不愿意提。

可我没想到的是，竟然是她先察觉到了我的心意，并且告诉了宋约。

我心里越心虚，脸上越强硬。最后我竖着眉毛冷着声音问他，那又怎么样？你想干嘛？

宋约就沉默下去了。

我们两个人站在宿舍楼下，漆黑的树影里像是两只对峙的兽。

然后宋约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愿不愿意跟我试试？

我震惊地对上他的眼，问，她呢？

宋约低下头嗤笑一声，她回美国了。

爆米花和宋约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与勤奋的宋约不同，爆米花是个从小就靠美貌致胜的女孩。成绩很差，男友不断。但是一路花了择校费、建设支持费等，也顺利上了大学。在大学里，爆米花和宋约就在一起了。

宋约是个早熟的男孩子，从大学的时候就开始自己创业，对比同龄的男孩子，就多了几分担当，爆米花上了大学以后，衣食住行几乎都是宋约来管。

两家人也形成了默契，等大学毕业就给他们办婚礼。

可爆米花用着宋约给她买的苹果机，每天挂在人人上和一个同校留学生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出了感情。

爆米花跟美国留学生走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说宋约哥哥对不起，可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爱情。

你别恨我，你真的对我很重要。

爆米花随美国留学生出了国，宋约变成了一个人。

那个不知道叫做杰克还是叫做约翰的男孩子，后来却有了新欢。爆米花本来也是靠人家养，断了粮就回了家。可现如今，杰克似乎浪子回头。觉得还是中国女孩含蓄的美更令人难以忘怀。不过一个电话，爆米花又收拾行李屁颠屁颠出了国。

宋约哥哥，又变回来哥哥。

你这是来找我疗伤的？我忍不住刺他。

宋约笑，我只是想快一点有新的生活。你喜欢我，我对你也很有好感。那我们试试在一起，也许皆大欢喜。

他非常坦陈，但我对于这样的邀请，哪怕是饮鸩止渴，也无法拒绝。

我说，好。

那天，宋约成了我的男友。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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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宋约在一起以后，我才明白一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有多好。

他实在是体贴温情，十足的男主光环。

我想看的电影，他会在上映前就标记，然后买好预售票。城里新开的餐厅，他也会先去看看点评，然后想着带我去常常。天气渐冷，我更是时常能够收到他的礼物，围巾、暖手宝、羽绒服……林林总总。

我这样享受着这场恋爱，却只有佳佳眼带担忧地看着我，她说，期期，在他爱上你之前，别陷得太深。

在她看来，宋约对我的好，节制又有计划。温情却少了冲动。他总是会很克制地问我的额头，扶抱我的腰，或者牵着手，也是很规矩的牵着。

他不会在大街上突然将我抱起来转圈，也不会在灯火阑珊下冲动的吻我的唇，更加不会抱着，紧紧地，舍不得放手。

我对此想足了办法。最后我提出了一个要求，我说我想在春天的时候，去看大海。

宋约自然不会不答应。

然而我所有的朋友，亲戚都知道我恋爱了。对象是宋约。

而宋约的朋友，亲戚则对我一无所知。他所有的人情往来全部都是一个人完成，从来不会求助与我。

我日渐沉默，宋约自然看在眼里。

就在宋约生日的这一天，他说去唱KTV。我懵懵懂懂跟他进了包间，才看到一大群人，男女都有，看见宋约推门进来，就一起大喊生日快乐。

可看到身后的我，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宋约一把把我拉出来说，这是我女朋友。

人群里唯独我哥哥黑着一张脸。

我惊喜过望，宋约以这样公开的方式带我进入了他的生活。我飘忽不定的心突然落了地，沉甸甸的感觉让我想哭出来。

哥哥沉着脸带着宋约出了门，我赶紧越过人群追过去。

洗手间前面，哥哥把宋约推在墙上，恶狠狠地说，你丫要是再把美姿拉出来恶心我妹子，我揍死你。

我扑过去挡在宋约身前，一脸蛮横地看着我哥，不许你欺负宋约。

他恨铁不成钢的给了我一个爆栗。

宋约抱住我，我终于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深情。

圣诞节的时候，我和宋约回了家。

他家早年被爆米花伤透了心，正怕宋约以后会孤独终老或者剃度出家。看到我简直欣喜若狂。我调侃宋约，这算不算前任挖井，后人乘凉。他却笑得很沉默。

我忍不住鄙视自己，得意忘形就容易祸从口出。

宋妈妈瞪了他一眼，把我拉到身边嘘寒问暖。我笑着跟她聊天。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我还在读书，不能尽早把婚事提上议程。我们走了，送妈妈还跟出来送了几步，嘱咐我多回家吃饭。

我去看宋约，他眼角红红的，看着我笑了笑，说，我妈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哪怕是因为爆米花辜负了这个家庭，才有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依旧忍不住抱怨她，这么好的宋约，她怎么忍心。

我抱住宋约的胳膊表忠心，我说，宋约我会努力的，我会给你幸福。

他看向我的眼神，分明也是温柔的。

我以为年华静好，从此就能幸福快乐下去。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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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大四以来，宋约开始神出鬼没。我时常几天找不到他的踪迹。

我旁敲侧击了几次，宋约都说工作太忙。可他那个小工作室早就上了轨道，根本不会忙成这样。可我深信他的人品，只是担心他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儿。

于是我忍不住求上了我哥。

我哥讳莫如深地看了我一眼，最后叹了口气，说，丫头，你打小就是这个性子，不撞南墙不死心。可是你哭起来特别丑，千万别哭知道吗？

他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我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我脑海里疯狂地闪过各种可能，最后手脚冰冷的问他，哥，是美姿回来了吗？

他面露不忍，却默认了。

其实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心存侥幸。

从和宋约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偷偷关注了爆米花的微博。她的美国男友长得很帅，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带爆米花去玩滑板。两个人打扮地非常朋克，毫无年龄感。爆米花笑得很甜。我每每看到宋约手机上的浏览记录，都让自己不要去管。

我看到爆米花收到了美国男友的求婚戒指，看到她炫耀的说“要嫁了”。当天晚上宋约沉默地喝了一瓶红酒，第二天意气风发的去上班了，可眼神死寂，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这些暗藏的汹涌，她全部看在眼里，然后隐忍下去。

但是原来并不是所有的隐藏都能成为秘密。

上个月末，爆米花发了一张照片，凌乱的房间里，空空的衣橱。她说，这么多年，该回家了。是不是还在等我回家？

并没有艾特谁，也没有指名道姓。

可我知道她是在说谁，宋约自然也知道。

对上她，我永远惨败。

我用关注了爆米花很久的那个微博小号，去给爆米花发私信。佯装成一个路人，表达微博的关心。我说，等你的那个人，还在吗？

爆米花很快回复了我，一个甜笑的表情，和一句话“他在啊，他永远都会在的。”

她对宋约，永远有着我没有的笃定。

当天晚上，我约宋约吃饭。

宋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连一个月没有露面，也终于应约而来。

他看着我满脸亏欠，好像有话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止住他的欲言又止，我说，先吃饭吧。

我们热恋的时候，尚且没有在这样的西餐厅吃过烛光晚餐，即将分别，竟然也浪漫了一次。一顿饭，我们吃的沉默至极。

结完账，我抬眼看向宋约，我说，你答应过我，带我去看海。还算数吗？

宋约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说，算数。

那我们走吧。

那是我最疯狂的要求，在一个华灯初上的夜晚，要求宋约带我夜奔出城，去看海。

我只知道这次见面以后，我将永远失去他。那么拖延的时间越长，我能看他的时间也就越长。可出了城，就下了雪。

恍惚间我往车窗外看去，流光肆意的街景里，透着红彤彤的喜意。原来快平安夜了。

宋约认真地开着车，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看着他的侧脸，心里顿顿的难受。

天亮时分，我们分手。然后再也没有见过面。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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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后，我才终于知道宋约与我分手，选择了爆米花的原因。

爆米花在国外多次堕胎，最后不育。与美国男孩情感破裂，对方悔婚。她一身情伤回了国，除了宋约，竟然没人可以依靠。

早在爆米花执意去美国的那一年，家里就与她脱离关系了。

宋约正无法抉择，我替他下了决定。

我哥哥告诉我关于爆米花的事情，无非是想安慰我，比如，宋约也并不是不喜欢我的。
可他不爱我。

这是我们在一起以后，我深刻明白的事情。

爱一个人，是百转千回不改初衷。

如同宋约对美姿。

爱一个人，也是隐忍后退潇洒放手。

如同我对宋约。

只是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深夜冒雪出行过。

那个夜晚，如同宋约一般。在我的生命里烙下不能磨灭的痕迹。

然后轻轻往后，远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