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水

《耍水》
杭建新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一到放暑假，大人们就开始唠唠叨叨，不要去水库耍水，不要到窟野河。他们说他们的，我们一群小伙子们在做完暑假作业的时间里，总会偷偷地约在一起，短不过还有暗号呢！就是大拇指上下动一动，就心知肚明了，然后给大人打个招呼，就一溜烟跑到树荫凉底下，几个人商量着再去喊谁，到哪里玩。
    那时候的七八月简直热得不得了，一把蒲扇一搪瓷缸白糖水，就是奢侈品，躺在窑洞里动都不想动，如果有人在门帘外打个口哨，猛地翻身下地，顺手拿起篮子里的一根黄瓜，用手一瓣开，一人一半，有说有笑地玩去了。
    农场的人家家户户都种着十多亩地，每当走过那条两米宽的柳树路，就爬到树上弄几根细树枝，几下就编成凉帽，和电影里的解放军一样，就差一杆枪。
    炎热感会让人诞生耍水的念头，几个人一商量，就去农场对面的火电厂。火电厂在八十年代可算是黄亮单位，沿着一条铺着炉渣且灰尘飞舞的路跑下去，就到了墙根地，那里正好紧靠玻璃厂，三下两下就爬上墙，看看四下无人，就跳了下去，也就是两米左右高，底下是沙土。找一个有树丛的地方，掩藏好衣服，光着腚子，走到水池子前，说是水池子，其实就是电厂发电散热池吧，不定期添加硫酸等，反正我们看见工作人员，会往里面丢几个泥坛子。整个夏天，来这里耍水的就像赶会。有南关的，东山的，北关的等等，我们农场的最近。下水前大家伙都会把手探进去，试一试凉不凉，然后把水弄到头上、身上，来回拍拍。站起来，捏住鼻子，猛地向前跳跃，只听啪的一声，水花四溅。会耍水的，下去就像跳水运动员，基本上溅不到跟前耍水的脸上。一起玩的有小利、耀军、陆伟、高奎、永平等人，我的狗刨、蛙泳不是很多，但憋气潜水还算时间长点，有时候会把眼睁开，看着一个个游来游去的“人鱼”们，相互会往下拽腿、拉胳膊，再突然来一个翻身，跃出水面。水池子有许多粗铁管，胆大的会骑在上面，摆一个造型，那时看过电视剧“霍元甲、上海滩”，迷踪拳、童子拜佛的套路，然后脚一蹬，倒了下去，瞧瞧，水花溅出老远。
    在那里耍水，你还要注意着保卫科人员及值班员的到来，他们会偷偷地走过来，把这些耍水的吆喝着赶走。因为离玻璃厂的隔墙很近，一听见有人喊，大家伙就迅速钻出水面，抱起堆放的衣服，飞快地爬上墙，几下就穿在身上，远远地看着来人，转了一圈走后，才相互对视着，笑呵呵的跳了下去，不过你得小心对面就是玻璃厂职工男女澡堂，让她们看见怪不好意思！
    火电厂出了名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洋财”叔，一个是“长毛”叔，大家只要看见、听见有人喊长毛来了，就四下散去。记得有一次我们一群孩子刚刚走进电厂那里，还没来及试探水温，就看见不远处厂房门口走来一个人，眼尖的说“快跑，刘长毛来了”其实当时来耍水的人并不多，就我们六七个人，大家赶紧从池子边跑出去，这个人很凶，个子不高，但就是让许多人害怕。我们从玻璃厂那里上来，往回去的时候，恰好在电厂门口又遇见长毛叔，这下子好，他也发现这几个毛小子，就是刚刚耍水的，于是骑着自行车冲了过来，那时也就是四十左右，“跑，有人喊道”我们沿着一条石子土路一直跑下去，到了五里墩，回头看看还在后面。几个人边跑边喊“一、二、三刘长毛不长毛。”话说回来，文字就是一种记忆，回忆录里，脱离不开真实的故事、写照，相信长毛叔也不会责怪。就这样跑到了四支河，过了河就是前坡，现在看来，这点距离根本不算啥。反正那天运气就是背，过了四支河，也看见他推着自行车从土坡上来，不过这次他没有再追我们，也懒得去理会我们的起哄声。端端地去了前坡供电站。回想起这件事，恐怕那几个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小伙伴们，早已淡忘了。
    耍水的这份记忆，就像篆刻在心中，很长时间都在脑海中浮现，人到中年的我们，有多少人会在童年忆事里，寻找到一种勇气与无忧无虑的乐园，再回过头来，我们的孩子，温室里的花花草草，他们根本不会想象着父辈们曾经的酸甜苦辣。那种快乐，是一个时代最真的梦，最奢侈的情怀。提到电厂的保卫科刘科长等，其实也是为了安全责任感，他们不让耍水，有时还会拿出手铐来吓唬吓唬，不过带走了，过一阵子接受批评教育后，就让回家。苗圃有一个人值得一提，老姬，也是我们隔壁邻居，他虽然是小个子，但目光炯炯有神，而且爬树、下河简直就是高手，他最拿手的就是浮水，据听说窟野河发山水也敢下去捞柴、捞炭，还经常帮人打捞溺水者。当时的神木，就只有几个说起来的地方：南郊农场水库，现在在希望小学测对面，再一个就是呼台水库，离城几公里，但这两个水库我从未进去过，除了水深以外，最主要是爸爸妈妈经常提醒我，不要在那里面玩水。在现五幼底下，滨河路那个部位，曾经也有一个聚水池，两面都长满了果树，还有玉米地。一般中午上学前，我们会路过那里，在蓝天白云下，在蝶飞蜂舞中，我们就像童话剧里的小天使。这样的时光一直延续到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有去过火电厂，只是偶尔路过农场大水库时，依稀记得母亲曾在深秋，双腿缠着塑料薄膜穿着水裤站在齐腰深的水中，用锹使劲地挖淤泥，让水冲走。
    华灯初上再次走过火电厂大门，还是若干年前的样子。路灯下与那些电厂的叔叔们聊起那年那月，在他们的笑脸上，不难看出曾经的艰辛，并津津有味地讲述着那段逝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