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18-3-16 10:40:32
本帖最后由 神木这点事儿 于 2018-3-16 10:43 编辑
（一）生于贫穷 母亲姓苗，名润清，1968年出生于榆林市余兴庄乡马家沟村，兄弟姐妹七人，一哥一弟，三姐一妹，家中排行老五，姐妹中排行老四。马家沟村地处黄土高原腹地，是典型的山大沟深、靠天吃饭的地方。母亲说，她出生的地方叫苗沙湾，在马家沟小河南的山顶上，我去过一次。由于年久，房子已经破败，只有几颗大枣树还屹立在那里。后来可能是因为缺水的问题，搬迁到小河的北边的沟畔上，我对外婆家的记忆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外公是村里的老支书，大家都尊称为“老苗”。外公为人诚实忠孝，极守信用，而且聪明能干，在年轻的时候就在当地小有名气，后来被大家选为村支书，知道他公平正义，不会徇私。 曾经有一次，外公因公外出，在银行取钱，工作人员由于疏忽多给了一百块。外公核数，发现不对，就给工作人员说钱可能不对，工作人员不耐烦的向外公说，我数的钱怎么会错，你这人这么麻烦。外公说，小姑娘，你在数数，好像多了一百块。这下工作人员着急了，说，我在数数，果然是多了一百块。立即感激的说，真不好意思，是我错了，你是一个好人。 还记得，母亲说过，在农业社大集体时期，还没有实行包产到户，粮食产量极低，大家都填不饱肚子。队里年底分粮食，外公总是最后一个给自己家分，量少不说，好一点的都让大家拿去了。为此，外婆总是埋怨说，人家当官为自己着想，你当官都是为别人，你也是有一家老婆娃娃等着吃饭，共产党的红水水灌在你的脑子里了？！外公不为所动。 后来，由于外公一心为公，工作出色，被地区领导看中了，想要提拔外公去地区工作。外公拒绝了，说，父母都安埋在老家，兄弟姐妹们都搬出去到其他地方工作了，作为长子，要守着父母，再不能走了。就这样，外公放弃了唯一可以改变他人生命运的机会。 外婆自幼无母，是个命途多舛的人。外婆怜苦，是个狼都不忍心吃的孩子。据母亲说，那是一个冬天，外婆一个人外出，路上遇到了一只狼。外婆发现后，惊悚无比，黯然落泪，心里叫苦，估计今天是活不了了。那只狼盯着还是孩子的外婆看了几秒钟，衣屡破烂，步履蹒跚，瘦弱枯槁，幼小的身体，无助的眼神，如此疾苦，应该是个可怜无母的孩子，不吃也罢，便扬长而去。 母亲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年代，兄弟姐妹众多，食不果腹的年代。母亲的手脚皮肤自出生后就如浸泡过的一样，对于自尊心极强的她，成为一生难以言外的苦，经常外出带一双手套，生怕别人看见。常常说，要是她去当一个老师，她在黑板上写字被孩子看见，那是多么荒唐丢人的事情。对于外人而言，这其实算的了什么呢？母亲说，外婆怀她的时候，家中无粮，仅有的吃的都让给孩子们吃了，外婆只能饮水果脯，她的手脚皮肤可能与此有关。外婆说，母亲自幼聪慧懂事，整洁爱好，常常想着把那个破旧的家怎么样才能收拾好看。为此，在家里农活干完后，总是闲不下来，弄一些纸画贴在墙上，种一些花草在院里。外婆经常说让他停下来休息一下，她总是口是心非，乐此不疲，继续做她喜欢的事情。 （二）少年梦灭 由于家里人口众多，又生活在那个年代，贫穷成了家常便饭。外公外婆每天都要忙着劳作挣工分，照顾孩子的任务就落到年长的姐姐们的身上了，兄弟姐妹们互相照看，彼此依靠。大姨是家中老大，诚实善良，受苦最多，没有上一天学，又要照顾兄弟姐妹，长大一点，又跟着一起劳作挣工分。二姨为家中老二，念了三天书，老师说二姨聪明好学，但由于家中贫苦被外公硬生生的拉回来照顾兄弟姐妹们。没办法，这个家穷，能怎么办呢。后来日子好过一点了，外公尽力让孩子们都上学。母亲和大舅是资质最好的，大舅高中毕业，考了两次都差几分落榜了。母亲在上初中的时候，头一天吃了糕面窝窝，第二天身体不舒服，上课的时候吐了，她觉得是一件特别丢脸的事情，无法再面对老师和同学，因此就跑回家不再上学了，（或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觉得家里负担太重，借此回家帮父母，但母亲一直都没有对我说过）。由于母亲学习优异，学校的校长和老师认为母亲是可造之才，来家里找了几次让回学校，外公外婆也极力劝说，她都拒绝了。后来母亲回忆说，过了几个月，她后悔了，经常梦见她站在学校大门口，探着脖子，极其渴望着听大门里老师的讲课，同学们的朗读声。可是她已经没有机会了，上学的梦已经不可能了。 （三）远嫁赵庄 后来二十岁她远嫁到了榆林城南的古塔乡赵庄村，和父亲喜结良缘。赵庄地广田多，一条清扬河穿村而过，至少不用粮食发愁；父亲为人忠厚，勤俭节约，爱好爱栓正，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欣喜过后，她发现，这个家其实更糟。 奶奶是个命运更为悲惨的人。自幼无母，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扛起家照顾两个弟弟了。和爷爷结婚后，生了三个小孩，全部幼时夭折。后来收养了大姑，大姑也是个好姑娘，聪明懂事，善良能干，但在结婚生了两个小孩不久后得了白血病，不治身亡。自此奶奶彻底心灰意冷，再无笑颜。自我记事起，奶奶经常整夜无眠，在炕头上抽烟解忧，经常唉声叹气，埋怨上天不公。甚至偶尔由邻居提醒，说奶奶在庄稼地里痛哭。爷爷一生孤傲，口才了得，但斤斤计较。与奶奶不和，常年不言。后来，有了我，母亲怕奶奶心不宽，就让我陪奶奶。我的童年基本上是和奶奶一起度过的，以至于上初中之前认为奶奶才是我最亲最挚爱的人，像母亲一样的人。 父亲也是收养的，是奶奶的弟弟心疼姐姐，把已经两三岁的父亲给了奶奶。艰苦的年代，就像干涸的大漠中的快要枯死的树，等来了一场淋漓的大雨，这是何等的情深义重！难得可贵！ 奶奶的不幸，让这个家一直笼罩着悲苦的阴影。母亲回忆说，外公家虽然生活艰苦，但是兄弟姐妹整天有说有笑，甚是高兴，上山下田都一群快乐的人。到了赵庄就有一种无法言喻苦楚，难以开怀。父亲形单影只，又让母亲感觉到那么孤独无助。 （四）辛苦持家 自我记事起，母亲的形象便是瘦弱的，小小身躯，有用不完的能量。为了这个悲苦的家，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母亲常年下地劳作，还要照顾我和妹妹。有了我和妹妹之后，家里就有了两个无知的小屁孩，经常能让这个家高兴起来。奶奶说，“阳洼的葫芦背洼的瓜，梦也不梦我有一双好娃娃”。慢慢的，这个家开始有了生气，奶奶的精神苦痛也有所缓和。父亲给奶奶买了录音机，买了陕北说书和陕北民歌的磁带，我就成了他们的播放员。那个张俊功经典的“花柳记”不知听了多少遍，那个卖良心的李登云也不知骂了多少便。印象最深的是，听那首羊肚肚手巾三道道蓝，奶奶每当听到“什么人留下人想人”、“拉不上话儿招一招手”的时候，就会重复几遍，然后热泪盈眶。那时的我开始慢慢能理解奶奶的苦。 记得还没上学的时候，母亲利用闲暇时间，教我简单的字和数数，后来又教我了一首儿歌，小青蛙，至今我还能背上几句。记得有一年在外公家，正月的时候大家都回娘家，亲戚们做了一炕，让孩子们表演节目，我那时估计就是四五岁，兴奋又紧张的唱了出来，记得外公还给我了一毛钱的奖励。母亲很是自豪。 后来慢慢长大一点了，在礼拜天或是放假的时候，母亲就带着我和妹妹一起上山下田。母亲回忆说，其实你们兄妹俩跟着妈的时候，心里特别高兴。一是，看着你们长大了，妈特别高兴；二是，农活实在太多，你们能帮妈分担点，妈就能轻松点；三是，妈妈经常劳作到晚上，一个人在地里有些害怕，你们跟妈在一起，妈就不怕了。 那是一个深秋，天气有些凉了。我在上小学，下午放学回来，刚吃完饭，家里来了一个乞讨的老奶奶，脸上还有几处未痊愈的伤疤。老奶奶说，给打发点吧，多少都不嫌弃。母亲正要给取点小米，老奶奶打断说，能不能给我吃点，我不要小米了。母亲说，有点剩饭怕你嫌弃了，我给你再做点吧，正好火还没下去。我还嫌弃什么了，你就把那点剩饭给我吃吧。老奶奶饥不择食的吃完了，说，谢谢你好心人。老奶奶走后，母亲对我说，做人要善良，要是能过得了谁还当乞讨的人了。 （五）相夫教子 关于辍学的事，母亲跟我说过很多遍。她说，我没有好好念书，当了个受苦人，我一定让我的娃娃们出人头地，你们一定要争气。 我自小贪玩，虽然不惹是生非，但也算调皮，男孩子玩过的东西无不精通，经常玩的不回家，回家的时候往往都是灰头土脸。大概在小学四年级放寒假的的时候，母亲拉着我语重心长的说，你看咱们一道巷子的娃娃都拿奖状了，你什么时候也给咱们家拿回来一个。母亲的话，让我想了很久。自此，心里开始明白要开始学习了。后来，我一连拿了几次三好学生，毕业的时候，我拿了全乡第一名。 小学毕业后，我提出要转学到城里去，其实当时的想法很幼稚，就觉得我们班有很多同学转到城里去了，我也要跟着去，没想到人家是举家到城里居住，全没考虑家里的负担问题。为此召开了我印象中第一次家庭会议，爷爷奶奶不想让我去，说是古塔中学也年年考起好多学生，城里又费钱又没人照看。母亲的意见是想让我去，父亲也是，说只要你好好学，咱们家砸锅卖铁也供你读书，你不好好学，就回家受苦。 2001年，我如愿以偿的进了三中，代价是掏了三千块的借读费，那是母亲一年劳作也得不到的数目。母亲的腰椎间盘突出由于长期劳作，不知疼惜身体，早就有了，经常直不起腰。那年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在我和父亲陪护下去星元医院治疗了。第一次，我有了心酸的感觉，同时也有了后悔进城读书的念头。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人生就是这样，既然选择了，就得往下走，没有回头路。面对着陌生的同学，寒酸的穿着，部分同学冷眼的目光，吃不饱饭的肚子，考试成绩的滑坡，以及亲人的不在身边，少年的我有些撑不住了，经常在半夜里偷偷哭泣，想念亲爱的父母和同学。母亲看着皮包骨头的我，有些心疼。每周我回家的时候，给我特意炸了一些自制的麻花，那是我那段时间最期待的事情，可是每到周三的时候就吃完了。父母心疼，就让奶奶过来照顾我，家里的一切都由母亲打理。过了两年上初三的时候，母亲决定进城亲自陪我，妹妹也转入城里读书，父亲常年在城里打工，也住了过来。一家人又聚在了一起，我心里踏实多了。母亲事无巨细，从早到晚都在忙着怎么能让我们吃好、睡好、学习好。为此，母亲每天六点起来做早点，我们走后整理收拾家，收拾完又赶快继续做午饭，饭后为了让我们多休息会，碗筷收拾好后就去外边干其他事情去了，准时在闹铃点回家叫我们起床上学。下午回来后，又是香喷喷的饭菜，饭后总是拿着一本书在床头看着。后来母亲回忆说，为了让你们有良好的学习环境，她每天强迫自己看书。就这样，我的成绩从班里前五名，回到了一二名。期间，由于表现不错，班主任老师将我的座位由最后一排调到了第四排，由于家境贫穷，又给各位老师说，想补课的话可以免费补课，她已经都打过招呼了。毕业考试的时候，我拿到了全年级第三名，被榆林中学保送。那年，家里的农田母亲还一直种着，利用礼拜天和假期去耕作。 2004年，我欣喜的进了榆中。母亲说，我穿着榆中校服的时候，她心里特别的高兴。后来家境好一些了，父亲在城里买了房子，母亲也舍弃了多年劳作的农田，但还是找了些零活继续为这个家干着。而母亲依然是和过去一样，不看电视，继续看书，为了她的读书梦，继续陪她的两个孩子。第一次考试，我考了全班四十多名，全年级四百多名，我一下子慌了起来！父母如此，我怎么能辜负了他们！母亲循循善诱，安慰和鼓励我好长时间，经过半年的努力，我考了全班第一名，全级二十几名，全家人因此又高兴了起来！但是座位没有调，还是最后一排。 2007年，高三的时候，离高考不足半年，我亲爱的奶奶去世了。由于奶奶对我的疼爱，以及她多舛的生平，我陷入人生第一次痛苦的哀思之中。此后的三个月，我一直心慌难眠，胃也出了问题。后来母亲天天给我带饭，陪我睡了两周，才慢慢的好转起来。高考那两天，兴奋又紧张，两夜几乎无眠。发挥的一般，丢了四五十分，估了605。一直想考交大，交大招生老师说，今年理综题难，按往年的20分相加，差不多是你的成绩，交大肯定能上，但选不了好专业。我跟母亲说，我想补一年。母亲说，不要补了，万一来年考的更不好咋办呀！你就在西安选学校吧，离家近一点。最后我选了西电的集成电路，原因是集成电路是朝阳专业，将来大有前途，二是对于我们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孩子，学一个技术专业将来能好就业一点，不用求人。后来成绩下来了，比交大的分数线高了16分。 2007年，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了西电。我是个恋家的人，刚开始每天给家里一个电话，后来隔几天打一个电话。我埋怨母亲后来不怎么给我打电话，母亲说，我怕影响你学习。记得第一次学校过生日，母亲头一天打电话说家里给你吃长寿面，你要记得好好吃一顿。第二天晚上，母亲来电话说家里做了我最爱吃的三鲜，烩菜，说着母亲哽咽了，电话挂了，我也难受了好久。在西电，当了两年班长，得了一次校级优秀学生干部。由于打篮球受伤，脚踝脱裂性骨折，后来查出来韧带撕裂，我辞职班长，在家养伤休息了半年。母亲天天给我做最爱吃的菜，我的体重也有120斤飙升到了145斤。 2011年，大学毕业要找工作了。我拿到了中兴市场部的OFFER，在深圳总部，主要在东亚跑业务。我兴高采烈的告诉母亲这个消息！母亲说，在外地工作太辛苦，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你还是回来吧，咱么榆林也发展的挺好，实在不行你去西安吧。母亲的意思我懂，不想让我去，怕我太辛苦，怕太远了照顾不到。我争辩着说，妈，你知道我拿到这个机会有多难么！招聘老师说，投简历的1500人只要了35个人，我这个岗位只招了我一个人，和我竞争的前面是个澳大利亚留学回来的硕士，后面是交大学生会的主席。薪水又高，去国外工作的话，年薪30万，还有15万的补贴！华为和中兴是我们西电学生在国内最想去的公司，搞IT的人都知道。别人想去还去不了，我真的想去！母亲无言以对，诺诺的说，妈不爱钱，妈只有你一个儿子，想你了也见不到你，有什么用，妈只要你在我跟前！我竟无言以对。人生的岔路口，哪个人能看的那么清楚！为此，我征求了好多人的意见，分成两派。年轻的都说，走自己的路，实现自己的梦想，出去闯闯世界，锻炼锻炼也好！年纪大的都说榆林发展也挺好的，回来也挺好！亲人朋友都在这边，都能帮助你。我木然了，无法选择！最后还是因为母亲，付出了那么多，我舍不得让她伤心，我回榆林了。现在，我不后悔这个决定。 2012年的时候，妹妹也考上了西安外国语大学。父母高兴的说，真不容易啊，一个农人家庭也考出两个一本的娃娃！母亲的梦实现了，常常自豪的和亲戚朋友们谈她的教育方法。 （六）心系神木 毕业后，我来到了神木恒源集团。母亲陪我到公司见了老板，老板人很好，接见了母亲，聊了些她不放心的问题。回家后，母亲说，选企业就是选老板，老板不错，企业也差不到哪里。既然在人家那里干就要给人家干出个样子，栓栓正正，要对得起老板给你的薪水！后来公司帮我付了违约金，我也就一门心思的在神木安落了下来。我来到了恒源，母亲的心也跟到了神木。相比去西安，母亲的电话比之前少多了。后来母亲回忆说，你回来了，我感觉你就在我跟前，放心多了！ 在恒源我认识了一飞，谈恋爱了。母亲曾对我说，结婚一定要找一个知你冷暖，疼你的人；不要看家庭贫富，要看教养；不要看外表，要看内心；只要人栓正，你们过好了，比什么都强！对于这个准媳妇，她是满意的，说一飞聪明可人，善于言辞，说话直接干脆，和她的性格一样。没订婚之前，母亲就把早已准备好的彩金项链和玉手镯给了一飞。结婚的时候，母亲哭了，或许是高兴，或许是感动，他的儿子长大成人了！我知道，这几天，她几夜没合眼。 在结婚之前的一两年，母亲的胃病开始恶化了，时而发热，时而发凉，经常疼的睡不着，加之更年期的来临，每天焦躁不安。父亲带着母亲到处找医生看病，持续了一年多，终于好了起来。后来母亲回忆说，她那段时期，什么也不能吃，每天只能吃甜水面条，人要是不能吃，那还有什么意思！难受的只想死，不想活。后来想，我死了，我的娃娃们怎么办呢，都还没成就！我还不能死！ 2012年父亲买了新车，我开车去神木上班 。第一次开车上高速，紧张了一路，到家后就觉得腰部酸痛不舒服。那天晚上，睡觉翻身的时候，听见蹦的一声，下肢不得动弹，疼痛难忍！一飞请韩主任联系县医院的救护车去了医院，是腰椎间盘突出！后来回家养伤，不知因为何事，和母亲争辩了几句。妹妹说，你知不知道妈因为你的腰伤有多担心？妈说，我这么好的娃娃，要是真的因为腰椎间盘突出不得动咋办也！我们娘仨抱头痛哭。。。后来我的腰伤经过多次治疗好多了。但在拿东西的时候，总是自己或让父亲拿，生怕我再旧伤复发！其实，她自己也有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父母之心天可鉴，痴痴恩情报不完！ （七）喜抱二孙 2013年我们结婚了，婚后不久，有了大孙子麦可，母亲比我俩更高兴！母亲利用闲暇时间，把麦可、麦芽的小被、小褥、小枕头和小鞋子一针一线的都准备好了。我还记得，麦可出生的那天，我们都在产房外，母亲在产房门缝一直观察着一飞和宝宝的情况，突然母亲从产房门冲了出来，激动的说：“亲家！养哈兰！我看见兰，是个小子，长个鸡牛牛！”。这是多年来，我看见母亲最高兴的一次，这种幸福一直洋溢在她的脸上。月子里，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一飞，每天换着花样的调剂着月子饭，一飞也渐渐地荣光焕发，宝宝也逐渐壮实了起来。自此，母亲一直带着麦可，就像她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甚于儿女。母亲帮我们做饭，带孩子，神木也成了母亲的第二个家！天气好的时候，经常带孩子出去晒太阳，时不时的拿着刚学会的微信在朋友圈能一下她的大孙子。麦可在奶奶的服侍下，身体长得壮壮的！麦可也渐渐地离不开她奶奶，母亲偶尔有事出去，也要哭着要奶奶！母亲成了我俩最坚强的后盾！ 2016年夏天，麦芽出生了，全家人都盼着是个女女。当医生出来说是个千金的时候，全家人都高兴的鼓起掌来。麦芽的出生让母亲更高兴，经常说这是你们的命好，儿女双全。可是，麦芽的到来也加重了母亲的负担。去年过年的时候，我们提出，要请保姆。母亲说，不要请了，妈给你们带，我知道你们心疼妈，没事，妈辛苦点无所谓，外边请保姆，妈也不放心！就这样，母亲辛苦的带着俩个孩子。麦可晚上和奶奶睡，麦芽晚上跟我们睡。母亲每天把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什么时间做饭，什么时间收拾家，什么时间安排宝宝们睡觉，什么时间带着孩子们出去玩，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宝宝们的身体也越来越好，良好生活作息时间也养成了！母亲是个爱栓正的人，家里总是整洁有序，宝宝们也总是干干净净！母亲说，每天有这两个孩子就够她忙的了，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事情。 （八）病魔降临 正当母亲辛苦但幸福的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病魔降临了！ 那天是2017年9月17日，给母亲过完50岁生日不到一个月。一飞由于校园招聘的事去西安出差了，我把母亲和孩子一起送回榆林。第二天我要返回神木的时候，母亲说，她最近背心疼得越来越厉害了，你说要不要做个检查。我气愤的说，妈，你为什么不早说！？赶快走，我带你去！第二天（9月18日），检查结果出来了，说是增生。但医生单独把我叫到屋里说，凭我多年的经验，我感觉病情不太好，得病部位明显隆起，毛细血管较多，有可能是癌症，你还是去西安看一下吧。医生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整个人有点闷了，肺部像被抓的感觉呼吸不上来，心也通通的跳了起来！我尽力放松下来，不让母亲看见有什么异样！可是，门外的母亲已经有所察觉，面如土色，焦急的问道,医生咋说的？我挣扎着说，没事，情况不是很好，咱们需要去西安好好看看。说着，母亲就把检查单拿过去了，接着说，医生就是这样，说得严重的不行。 回去的路上，我惶恐难安。尽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我跟母亲说，我陪你去西安看看，看了咱们都放心！接着，我就买了去西安的火车票。母亲说，你先不要急，把家里安顿好再说。是啊，家里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宝宝。母亲安排五姨一家和妹妹一起在家照料，又联系一飞在西京医院找关系排队检查，同时又给公司领导请了假。晚上，我给在外打工的父亲通了电话，说检查的结果不太好，我准备带我妈去西安看病，你先不要去，如果情况不好你再下来，父亲忧郁而痴痴地说，好。就这样，母子俩搭上了去西安火车。路上我还跟母亲说，妈，咱们要是检查的没问题，回来的时候，我带你去延安，转转南泥湾和杨家岭，看看毛主席住过的地方。 第二天（9月19日），一下火车，我带着母亲赶往西京医院。一飞天未亮就早早排队，早已等在了那里。医院里人山人海，走廊里堵得水泄不通。中午十二点多做的检查，第三天下午四点出检查结果。母亲在妻哥家安顿下来。 9月20日下午，我去找母亲的时候，母亲已收拾好了自己的包。对我说，检查完，配点药，咱们就回家，长安虽好不是久留之地。我忍着说好。我和一飞陪着母亲去医院了，和母亲在一楼坐了半个多小时，聊了许多不相干的话。下午四点，我和一飞去取结果，让母亲再下边等我们。结果显示，低分化胃癌！我惶惶恐恐的拿着手机查着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结果却是最最难治的那种。我瘫坐了下来，抽泣了起来，泪水夺眶而出。一飞在一旁也哭了起来，不停的安慰我说，咱们给妈找个好医生好好治，妈这么好的人，一定能好。我俩在那里哭了好久，突然想起留下等待的母亲。赶快收起眼泪，缓和了几分钟，想着怎么面对母亲，要不要告诉她结果。多年来，亲戚们都知道母亲是个精明的人，什么事也瞒不过她，倒不如告诉她。楼梯下来，母亲看见我俩，站起来焦急的问，结果咋样？我挣扎着微笑着给母亲说，你先坐下来，我慢慢给你说。妈，检查结果不太好，咱们要做手术，今晚不能回了。说着，母亲和我要检查结果，医生就瞎说了，我不相信。看过结果后，母亲说，咱们配点药，不做手术行不行，家里还有两个娃娃了。我说，妈，这个必须得做手术，娃娃有我五姨和二妞了，你不用操心。母亲看着我藏不住的神色，说，那些**医生又不知给你说什么来来，把我的娃急的，你不要急，妈不怕，你们也不要怕！ （九）寻医手术 西京医院的床位是紧缺的，患者排的满满当当，每天的人流量是12万人，住院成了难题。通过各种关系能找到的人都说，国庆节前做手术的可能性没有。但是，我心里一直急着，拖一天，癌细胞就会转移，母亲的情况就会恶化，我等不起。 9月21日，通过妻哥找的那个教授不上班。我就去找其他人，无果。 9月22日，妻哥又找的另外一个教授，也是说国庆节前不可能住院。实在没办法，我直接去了门诊，找大夫。我早上八点过去，已经没号了，我直接去找了大夫，快要哭的央求着说，我妈得了胃癌，能不能帮帮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大夫看我年轻，就问你母亲今年多大，我说50岁了。年轻了么！我给你加个号。大夫开了住院证和入院检查单，之后说，节前住院的可能性不大，你先做完入院检查才能住院，住院检查也得好几天。我很感激的道谢后走了。回家后我告诉母亲，母亲说，哪里都有好人！ 9月23日，接下来的几天我带着母亲去做入院检查，一飞忙完招聘的事就过来帮忙。检查的项目有十几项，排了三四天，把所有的项目都做完了。 9月27日，那天下午，我和母亲正要回家，突然电话响了。是我托的人找到了关系，可以安排住院手术。我兴奋的对母亲说，谢天谢地，终于定下来了。母亲也高兴的说，你还有贵人相助了，妈还有这么点命了。我赶紧给父亲打电话，妹妹给父亲买了当晚的火车卧铺。 9月28日，我和母亲去找了那个教授，大夫说你下午过来办住院，明天手术。悬着的心终于定下来了。可是，紧张担心的心情又接踵而来，手术是何等的危险，母亲现在还能正常的和我好好说话，谈心，万一。。。。。。我不敢往下想了！ 那天晚上，我在医院陪着母亲。母亲对我说，妈昨天晚上背心疼了一夜没睡着，原来还不想做手术，现在想着赶快把那个恶东西拿出去，你不要怕，妈也不怕。记得睡到半夜，我蹬开了被子，母亲起来帮我盖被子，我醒了，看着母亲给我盖被子，我感动又难过的说，妈，你明天都要做手术了，还帮我盖被子。母亲说，妈不疼你疼谁了，到老的那天也是这么个！ 9月29日，按照医生的安排，早上八点准备做手术。母亲六点多就起来了，应该又是一夜未眠。换好病服，洗漱完后不一会，医生就来了。我和父亲推着病床把母亲送入手术室后，医生说，你们随时在外等着，有什么情况要随时告知你们。 等待是煎熬的，我永远也忘不了那种揪心的感觉！每当喇叭想起的时候，我的心就跟着跳动了起来，手里攥着满满的冷汗。听到不是母亲的名字，心又落了下来。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五个小时。。。。。别的病人都出来了，母亲还没出来。突然听到母亲的名字，我拖着沉重的脚飞奔了过去。医生说，切掉了三分之二，膈膜有转移！本来不打算做的，打开腹腔后，发现完好，勉强给做了，病人半小时后出来。快到六个小时的时候，母亲被推了出来。面色苍白，昏昏欲睡，鼻腔里插着胃管，腹部插着引流管。医生说，要不断叫醒，不能再让睡了。 我不断的叫着，母亲不久就醒了。说，强子，手术做兰，咋接什么感觉也没有？我说，刚做过了，手术很成功！ （十）术后恢复 关于病情转移的事，只有我和一飞知道，其他人一直都瞒着。母亲的病情，传到了榆林，家里已心神难定，电话里哭作一团。我强忍着微笑着说，我妈属于进展期，还没到晚期，治疗好的可能性很大，有很多胃癌患者都好了。对于母亲，我也是这么说的。 手术后的当天和第二天是最疼的!母亲往日的坚韧不再，一直疼痛的呻吟着，弱弱的说，咋能熬到明天了。。。我不忍心，但又无可奈何！手术前，忙着找医生、做检查，忘了痛苦的事情。这几天隐隐约约的又来了，特别是离开医院回家休息的时候，压抑的喘不过气，偷偷的在酒店哭泣。可是我倒下了，母亲怎么办呢？她看见我这样会更难过！慢慢的我告诉自己：面对问题，解决问题，全力以赴。 从术后第二天开始，医生说，每天必须下床锻炼8小时，坐起来也算！陪护母亲的除了我们仨之外，还有豆豆。豆豆是二舅家的长子，在西安读书。在手术前一天，母亲特意说，你联系一下豆豆国庆节还回不回家，没事的话让过来帮帮忙。豆豆是我的娘家人，是我的主。为了方便，在西京医院附近租了一间宾馆。白天父亲和豆豆照看，一飞负责给母亲从家里带小米粥，晚上我陪护。按照医嘱，我们四个人每天轮流陪母亲锻炼，穿弹力袜、洗漱擦身、喝水喂饭、步行转圈、拍背吐痰、练肺活量，一样都不能少。 母亲恢复的很快，术后三四天的时候就基本能自己下地走路了。在此期间还认识了一个米脂县的老太太，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病友，老太太一有时间就过来和母亲聊，等病好了以后要去榆林看望母亲。或许只有真正的病友才能互相慰藉吧！我们再体贴、再孝顺也不能完全了解她们内心的惶恐和真正的需要！ 10月4日，术后第七天，农历的八月十五。母亲的各项指标基本正常，医院也不让再呆了，多方沟通后，我决定带母亲回家，回家过八月十五，回家团聚。 （十一）忍痛化疗 化疗前的那些天是母亲身体状况最好最轻松的一段时间。由于原发病体的切除，没有了肿瘤的负担，身体逐渐恢复，心情也大好起来！妹妹和五姨一直悉心照料，不久又请了保姆。每天按时要吃六顿饭，早上小米粥香蕉粥，红小豆、红枣豆浆，营养液，中午羊肉面或者鱼汤面，下午营养液，小米稀饭，零星喝点果汁，晚上羊肉面或者鱼汤面，以及营养液。按时休息，锻炼，听歌。 离开西安的那天，我和父亲给母亲买了一个iPad，想让她听听歌，看看笑话，闲时解闷。母亲最爱听《牡丹花和放牛娃》、《姐妹花》、《一壶老酒》，还有《树叶黄了想爹娘》。午后，天气好的时候去楼底小花园或者阳光小区转转。妹妹日夜陪护，我也放心了许多。我本想让孩子们多陪陪母亲，让她心情好些。父亲觉得孩子们太吵闹，又需要照应，就让我们一起带回神木了。每周末，我们一家回来陪她。 化疗是痛苦的，比手术本身更痛苦。由于母亲的病情属于晚期，淋巴结已部分转移，所以和教授沟通后，决定用最强的化疗方案，这是唯一能控制住、延长生命的办法！这些只有我一人知道。 母亲前后化疗了三次，每次化疗持续四天，在医院呆七天后回家。第一次化疗后身体反应很大，面色苍白，呕吐不止，没有食欲，而且大把的掉头发，体重也随之下降。恢复也需要一周时间，一周后才能正常的吃喝，锻炼。这次化疗对母亲来说是恐惧的，她不想再化疗了。央求着对我说，强子，咱们能不能不化疗了，我听说人家有好多人没化疗病就好了，妈好好锻炼，好好吃饭，一定能好。我强忍着给母亲做着思想工作，因为我知道她的情况不同，只有化疗一条路，我不敢尝试第二种方案。母亲失望的只好说，昂，妈听你的！ 第二次化疗的时候，我因公出差十几天，在大连带了些海参和红参给母亲。那是第二次化疗住院回家后的第二天，我进门后，看见母亲缓缓的从卧室里出来，穿着红色薄羽绒服，眼神呆滞，面色苍白，头发稀疏稍乱，拖着沉重的身体弱弱的说，强子，你回来了！眼前的母亲又瘦了一圈，已弱不禁风！我心酸的望着这个饱经痛苦的女人，疾步上前抱住了她。妈，你怎么成这样了！。。。妹妹说，给母亲洗澡的时候发现妈的头发掉的很厉害，喝水也吐，经不得任何异味，别人稍近说话的口气也接受不了！我让妹妹参照着说明给母亲每天吃上半个海参，补补身体，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 化疗是残忍的，摧残着母亲早已孱弱的身躯。我痛苦的反思着，要不要继续给母亲化疗！？我没有答案，谁能告诉我答案呢！母亲一再的央求着，说她不会去化疗了，每次化疗前几天她都恐惧，饱受折磨，茶饭不思，难以成眠。以后，不要再提化疗的事！ 身体稍好后，我陪着母亲去见了教授。一同还有一个和母亲一样的退休老干部！大叔术后两年了，身体恢复的相当不错！器宇轩昂的给母亲上了一堂励志课！教授说，他和你一样，坚持化疗了六次，人家现在恢复的非常好！你只需要化疗四次，现在已经两次了，万里长征过一半了，再坚持坚持。教授和大叔的话，让母亲又重燃了希望，又有了继续化疗的动力！ 就这样，母亲带着对这世间和亲人们的留恋进行了第三次化疗。化疗完回家的第二天，我和母亲通了电话，母亲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柔弱，这样细微的变化让我和母亲在电话里欣喜的聊着。妈，你看情况越来越好了吧，好好加油，咱们再剩一次了！母亲满意的答应着说，昂，妈听你的！ （十二）突得感冒 在元旦前后，正当大家满心欢喜看到希望的时候，母亲突然感冒了。电话中，我听出了母亲感冒得声音，母亲还瞒着说没事，是没睡好。后来母亲说，她睡着了，肤施路供热管道爆管，暖气停了，冷醒后感冒了！癌症病人最怕感冒，使得本已不强的免疫力急剧下降！肿瘤细胞趁虚而入！我和教授沟通后，停止了口服化疗药和打疫苗，开始吃感冒药。刚好那段时间单位天天招标，两个宝宝也适时地感冒了！白天上班，中午不休息，晚上加班。晚上背心疼的睡不着，每天凌晨四点准时醒来，腰椎也适时地发作，颈椎也疼了起来。后来查了一下，颈椎间盘突出！母亲的病情让我更无法入眠，所有的这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身体像掏空了一般！我情不自禁的想到：谁能帮帮我，谁能替我分忧！三十岁的我，突然变成了一个中年人！ 这场全国性的大流感 ，很多人都持续不过，症状严重，更不用说瘦弱的母亲了。妹妹在这段时间找到了工作，离开了夜夜陪护的母亲，去兰州培训了。后来母亲回忆说，二妞找到工作，妈心里特别高兴。但是你妹妹自妈从医院回来后天天晚上陪着妈，突然不在我身边，心里又莫名的难受，那段时间心情很低落！你父亲和保姆又没那么贴心，心里就像少了什么似的。保姆后来说，你妈自二妞走后就不好好吃饭了，整天睡觉，精神状态也很差！ 我和一些朋友了解到，冬虫夏草可以快速提高免疫力，赶紧联系妹妹，让她青海的同学帮忙买点捎回来。妹妹很谨慎，通过网络查到，虫草副作用很大，含大量的砷，就此作罢。 我抽开身子回去了，母亲在医院，父亲和保姆侍候着。检查结果出来了，肿瘤指标大幅上升，有转移的迹象。医生说，不管怎么说，先把感冒治好，然后再考虑化疗的事，现在的身体没办法继续化疗。这些事只有我知道。我陪母亲呆了五天，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再化疗。病房的两个病友心底善良，性格开朗，对母亲很好。我亲切的称呼她们二姐和三姐。三姐学过养生，给母亲又是按摩，又是艾灸，又是唱歌，又是讲笑话，整个病房每天都充斥着欢声笑语，那几天母亲恢复的很不错。母亲说，如果她能好起来，她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要好好活一场！ 医院治好了感冒后，我又匆匆的离开了。不几日，和母亲电话中得知，她的胃胀的不行，我预感可能情况不太好。给妹妹通了电话，让她赶快回来。 （十三）病情恶化 母亲感冒后在家呆了一周。二姨听说后，过来照顾妈了一周。二姨是家里的大厨，想好好给母亲补补，可是事与愿违，母亲胃胀的越来越难受，吃点吐点。我和妹妹说，不行再去医院。次日晚上，我直接从神木回来去了医院。母亲的身体状态还不错，就是胃胀的难受。医生过来和母亲聊了几句，又单独把我叫了出去。检查结果出来了，肿瘤指标再次成倍上升。医生说，现在已经开始转移了，腹部和肠道开始有少量积水。我怀疑肠胃的胀痛，应该是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肠道了。教授的化疗方案是最强的，如果此方案不行，其他的就没有办法再控制了。我尽力的控制着自己，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没有！你也不要太伤心，你妈的病情你也知道，来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现在只能是让她减少痛苦，坚持着把年过了。 我在楼道里呆了好久，无助的泪水涌了出来。人生最大的痛苦是，面对着亲人的折磨你却无能为力！我边抽着烟边想：怎么和母亲说呢？！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她，至少能把年好好的过了！但是，我必须要告诉父亲和妹妹！我不能再瞒着她们了，我一个人也承受不来。我电话告知一飞，让她收拾行李，和孩子们赶快回来！一飞提醒我，要和公司领导请假。我平息着呼吸，打通了董事长的电话。电话通后我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哽咽了起来，我恨自己不争气，却又控制不住，吞吞吐吐的请了假！ 我又抽了几根烟，平息了下来，擦干了泪水，回去见母亲。母亲问道：医生又跟你说什么了？我撒谎说，就是下一步怎么给你化疗的事，等你恢复好了身体，咱们继续化疗。 后来几天，母亲一直在医院里治疗。由于每天都输着营养，身体本身还可以，说话也正常。就是肠胃胀痛的不行，怎么也通不了。母亲问：都输了这么多天了，怎么还不好转？一连问了好几天。我一直都装作不知，故作微笑着说，不要着急，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五姨是母亲的小妹，排行最小。和母亲从小形影不离，是母亲最知心的姐妹。在此期间，一有时间就到医院去照顾母亲，给我们做饭。一次夜里回家的路上，五姨哭着说：看见她吃个吃不成，喝个喝不成，天天那么痛苦，痴把人难受死！妹妹在后座也抽泣了起来。一天疼这个，疼那个，这个也舍不得，那个也舍不得，你最后一个也享受不到。。。 回家后，五姨说：你妈给我说过，等孙子们大了不忙的时候想去三亚去转转！我说，那就赶紧准备，过年的时候去。 一连在医院住了一周，母亲的肠胃胀痛越来越糟。医生说，教授一两天上来，让他看看情况。我跟母亲说，妈，咱们晚上回家吧，家里比医院舒服，明天早上再过来。母亲说，要是再不来医院我就回去，来来回回太满烦了，等等教授看他有什么好办法。母亲一直等着教授，还坚持着她的希望。 终于，母亲一直期盼的教授来了。教授和母亲闲聊了几句，然后摸了摸肚子。母亲焦急的问：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好？正常这不？教授微笑着说，正常着了，你要耐心，不要着急，慢慢就好了。之后单独把我叫了出去说：你母亲的癌细胞已经转移了，我刚摸她肚子的时候，肠道上已经有两个硬的肿瘤。我央求着说，还有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那么强的化疗药都控制不住，在我这个领域没办法了。我又追着问，我妈有个愿望，我想带她去三亚转转？！你就不要幻想了，不可能了！她的身体已经不予许了！你可以提前准备她的后事了！我跟着教授继续问，那现在要不要告诉她？你还没给她说？现在就能说了。我又接着问，那我妈还能坚持多长时间？差不多十天左右吧！ 母亲还抱有希望。我通过朋友了解到有一个河南的中医医院能治好癌症。我跟母亲说，我想去河南给你买点中药，据说很管用。母亲说，不要去了，离过年没几天了，再看看我的病会好不。 （十四）临终遗言 那天是腊月二十六，离过年还有四天。天气晴朗，气温也回升了起来，母亲等待的春天快要来了，可是她快要等不住了！那个坏消息我一直不想说，怕母亲接受不了，想着过完年再给说。 那天下午，病房的病友们都回家过年了，医院也冷清了起来，只有我和母亲在病房里。母亲躺在病床上又问我，住院十几天了，咋接还不好着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家过年也？我依旧没给说，顿了好半天，觉得母亲应该有很多未完成心愿，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我找了一个椅子，坐在她身旁，语气尽量平和的跟母亲说：“妈，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说“你说。。。”“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病为什么还不好么？” 我没忍住哭了起来。“其实，你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肠道了，你的胃胀是因为肿瘤已经把肠道堵住了”。我尽力平和对母亲说着。“我说咋接就一直好不了。那你为什么不早些给妈说？晓得妈就不在医院待这么长时间了。” 我抽泣着说 “我怕你难受，怕你接受不了么”。 坚强的母亲眼眶有些湿了，“灰狗娃吆，你不要哭，妈看见你哭，妈越难受。“说着母亲也掉下了眼泪。 我擦着母亲脸上的泪水，“妈，你不要哭了！” “妈不哭，你也不要哭”，说着又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妈不怕死，你也不要怕！妈现在什么也不操心了，你也成就了，孙子也见了，二妞也找到工作了，成就了将来有你和你爸爸操心了，妈么什么遗憾的” “妈现在就担心你抽烟，小心把身体抽坏了”，“你看不哈，以后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要好好保护你的身体！” “妈，你都这样了，还关心我着了”，我再次抽泣了起来。 “妈不疼你，疼谁了！” “要不是你，妈连手术也做不了”，“你也不要有什么难过得，该做的你都给妈做了，剩哈这个病了谁也么办法么” “就是当时给妈做手术的时候，你应该给你舅舅么说一声，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他们是妈的主了么”。 “妈，我就是你的主，我能给你做主！那种情况下，我只想着怎么把你治好了”，我争辩着说。 “灰老命，你年轻了害不哈，将来你妹妹有个咋，不给你说，你看你是咋个想法！” “昂，我知道了”，我不解的答应着。 “晓得这么个撒，那阵就不要做手术了，可是要是不做手术，你们又说没给妈看，就更遗憾了” 说到这里，母亲平静了下来，我也平静了下来。 我说：“妈，我想把你不知道的病情，完整的给你说说” “好，妈听你说” “从一开始，我就想着怎么把你的病能治好，其他的什么也没想”。 “这个妈知道” “在你胃窦这个部位发生了癌变，医生前后延长切了三分之二。你在手术待了差不多六个小时，医生打开你的胃部后，发现胃隔膜有淋巴结转移，本来就放弃手术了。后来打开腹部后发现完好，所以勉强做了手术。” “那为什么我在病历上没有看到转移？” “二妞把那页病历给你抽出去了，怕你看见，我们一直都瞒着你。” “后来回家后，在化疗前，你不是感觉很轻松，身体很好么，那是因为把原发肿瘤切除后你的身体没有负担了！” “再说化疗，由于你的病情属于晚期，已经转移到淋巴结，所以只能用最强的化疗方案。为什么你的反应那么大？我一直骗你说，那是个体差异反应，其实是你的化疗药比别人强。但是我没办法，只有最强的化疗方案才能控制住你的癌细胞。教授跟我说过，这种病情能延长生命超过三年的几率只有12%。你比别人年轻，身体相对来说恢复的可能性较大，加上根据你切除的活体癌细胞特制的疫苗的作用，还有希望，所以我一直坚持着让你化疗。 “那次感冒是你病情恶化的导火索，大多数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你还做过手术力。感冒后你的身体免疫大幅下降，所以癌细胞就开始转移了” “检查结果上说白细胞不是一直都在正常范围么，咋接就转移了？” “白细胞只是一个指标，其他的癌症指标都大幅的升起来了，再后来就控制不住了。。。” “教授不是说要加什么药么，那个也不顶事？” “那是肠外营养液，只是能让你身体不缺营养，不能治疗。。。” “昂，妈都知道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身体，工作不要那么拼命了，劳哈一身毛病，尽力就好。不要整天盼的升官发财，顺其自然就好。好好和一飞过日子，把你的两个娃娃培养好。把孩子培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那天，我和母亲谈了好多。从她小时候，到长大成人，从我小时候，到长大成人。还回忆着在赵庄受苦的那段时光，说那时候虽然辛苦，但是还苦中作乐，高兴着了。 后来，母亲和父亲、妹妹还有一飞也谈了好多，把她想说的话都说了。 腊月二十七，我们回家了。五姨一家和我们一起过的年，一直陪着我们。 年前，受母亲所托去看了外公外婆。 外婆问说：“你妈好着不？” 我说： “好着了”。 “还和原来化疗一样？”外婆继续问道。 “恩，还和原来一样”，我微笑着答道。 “那就好”，外婆满意的说。 “你妈上次化疗完来看我的时候，哭着跟我说，她就想她的那两个孙子了。我说，疼孙子正常着了，谁不疼孙子。等你好了以后你则好好疼！” 正月初二，外婆和母亲见了最后一面。 正月初十晚，母亲病故于老家赵庄。 后事不讲。 （十五）结语 母亲是个好人，大家都这么说。 对于父母，孝顺了一生。 对于子女，操心了一生。 对于丈夫，奉献了一生。 对于兄弟姐妹，疼爱帮助了一生。 那天，后事完后，给户家邻居散剩下的吃的，路上遇见村里一位年近九十的老奶奶。老奶奶看见我穿着号衣，便问： “你是谁？“ “我是凤鹏介小子”。 “是谁么哈兰？” “是我妈”。 “昂。。。好人来来么，可囊受罪兰，咋接就么兰！”。 2018年3月13日 注：关于为何写这篇文章，其实我有两个目的。第一，母亲生前默默无闻，奉献一生，我不甘心她的事迹随之埋葬！想让更多人知道她的好！我有责任择之一二写出来！第二，关爱父母，孝顺父母，真是事不宜迟，希望大家吸取我的教训！写完此文后，我已万箭穿心，泣不成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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